我……有资格活下去吗?
每个人都有权利活下去,就算你满手血腥,但你何尝不痛苦?
你又知道了?也许我很开心也不一定?
被浓厚的烟雾覆盖身子,半昏迷状态的明智光秀,在意识朦胧中忍不住想起跟秀熙说过的话。
本来想这样追随信长大人的脚步,只要少了他,秀熙应该也能平安无事,还能活得更长更久吧!
脑海几乎被负面情绪给掩盖,整个趴在木质地板上的身躯,忍不住卷缩成一团。
光秀,说好了!我们要一起活下去,对吧?
光秀,你的责任已尽,可以去放心做你想做的事了,我放你走。
秀熙在他临走,准备到本能寺前的低声要求,及信长大人死前的允诺,直在他脑际徘徊。
他真的能放心死去吗?
要是白痴秀吉又干了什麽蠢事,被朝廷抓到小辫子怎麽办?
要是秀熙为了救他,不顾自身安危跑来救他怎麽办?
「咳咳咳!真想死了算了……」依这火烧程度,他应该还有机会从地道脱离,可惜没办法将信长大人一起带出去,可恶!
抬首,见到炽热的火光已烧到头顶的梁柱上头,烧焦味充斥环境四周,只能让他以袖遮蔽口鼻,缓慢将身躯往门口爬去,就怕一个用力撞击,整个地板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塌下去。
待在这恶劣的环境,他根本不必思考时间过了多久,想活下去就只能不停动脑寻找出路。
他记得地道入口就在门口边的某块木板下,只要抵达那就算成功一步。
眼泪被浓烟燻得直流,他只能猛眨眼让它自然滑落,他可不想用手揉到时只会让状况更加糟糕。
劈啪啦!
就在爬行边思考之时,一道不同於其他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猛然往一边滚去,头顶一块烧成碳黑的巨大的梁柱,就这样直接砸向他刚所在的位置。
猛力滚至角落,使他肩膀被撞到整个脱臼,他不禁暗碎:「衰。」居然就差一点,害他又要重新爬过去,希望里头的氧气还足够。
既然只差那一小段路,明智光秀便不打算慢慢爬过去,否则要是等到他爬过去,头上梁柱早全都掉下来将他砸死。
爬起身微蹲身子,他尽量将肩膀内缩,让脖子有效固定在中间,接着迅速冲至门口,立马掀开机关拉环跳进去,不忘将顶上盖子拉上,否则,就算不死也会被飘进地道的浓烟呛死。
「先来调整脱臼的肩膀好了……」低声碎念了一句,他便咬牙毫不犹豫将受伤的肩膀往身边坚硬的石墙撞去。
身子顺着石墙滑落坐至地上,休息了约一刻钟,他才吃力的站起,动了动刚以撞墙乔正的手臂,觉得可以正常使用後,才扶墙沿路缓慢走出去。
现在还不算完全脱离危险,依他对那愚忠秀吉的看法,恐怕在去的路途之前便猜到事出诡异,现在也许早已通报一些人聚集到本能寺外头,准备将所有出来的可疑人士全带回严厉拷问,而他--肯定是第一个被抓的显眼目标。
此刻,他只能赌敌人并不知晓这地道的存在,毕竟,这条地道是他用於暗中侦查而采用的掩人耳目方式。
直到走出地道重见阳光,他缓缓蹲下身将铁门关上後,再用重重的杂草覆盖上去。「……现在该去哪呢?」就像是已失去目标的人偶,明智光秀难得对未来目标感到迟疑。
信长大人放他自由,却等於他再度失去了归属。
做了那麽大的布局,结果却连个叛徒都抓不着,还让信长大人受到重伤而殒命,这到底算什麽?
真没用。
「光秀大人,您还好吗?」
就在他快昏过去时,有一个人从身後将他拉住,让他免於倒在地上。
这道声音霎那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瞬间,直觉反应拔刀往声音的主人砍去。「谁!」会知道他会从这出来的都只可能是敌人。
「呜……光秀大人您怎麽能一见面就砍人呀!」
丹羽义真怎麽会在这里?「我才该问,你不是应该在本能寺外头。」
「光秀大人,您不该再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了。」就算他现在不在那,也能猜出此刻外头的人都已忙得焦头烂耳,甚至还认为是光秀下令放火。
好吧!是光秀大人故意说要进攻,他们也没多想其他便攻进去,但绝对不会自寻死路乱放火好嘛!
他看那根本是有人为了毁灭迹证才放的,顺便将信长大人封杀在里头。
「就算被当嫌疑犯,还是有必须该做的事。」
「不行,我待在这里就是要阻挡你。」呀,小熙没事居然给他这种难事,他哪挡得了光秀大人的脚步呢!尤其要是没正当理由,他更不会去理会。
「你怎麽知道我会从这边出来?」难道是信长大人又未卜先知,猜出他的想法而叫人在这先堵住他?
「咳,反正就是我刚好来这里巡逻才撞见,才没有人跟我说!」
这不就是早不打自招了?但光秀也懒得拆穿,反正谁知道都没差,他还是要赶到本能寺最前头,防止事情更加继续恶化。
见光秀大人收起刀,却还是义无反顾往前走,丹羽义真顾不上礼仪,慌忙拉住他的手。「不可以!」
「早出或晚出都还不是会被误解,不如就将计就计,不是更好?」
「不是这个问题……」
「还是,难道有人擅自主张出了计划?」
「没有、没有!」
见丹羽义真还是没有要招出人的打算,明智光秀也不再多说废话,毫不留情撞开他的肩走过去。
呀呀,小熙你为什麽刚离开我身边几分钟,光秀大人便出现在我面前,运用脑袋拦住人从来不是他的强项。
已被甩开一次手的丹羽义真不禁泪流满面,他刚刚鼓起勇气抓了一次,要是再一次,光秀大人绝对会动怒,他可不敢在早已动怒的狮子身上拔毛呀!
「你要去哪里?」
如果说见到丹羽义真他只感到些许讶异,直到听见殷秀熙的声音,他整个人就像炸了毛的猫,连假笑也不装了。
他冷冷瞪视着站在他前方不到十公尺的可人儿,对於她的问话,他一点都不想回答,也不想告诉她。
抱着一束乾材薪,殷秀熙也不奢望得到答案,她转而自问自答道:「山下现在正一片混乱呢,呀!还好刚有去找了生火的木柴,这样晚上也不用担心没熟食能吃了。」
天呀!也只有小熙敢这样无视此刻早已气爆的光秀大人吧!
丹羽义真很想阻止她继续说话气光秀大人,却又很想看看光秀大人生气的模样,
谁叫在他们面前,光秀大人总是一副好好先生模样,且彷佛总跟他们隔一道墙的距离,只有此时此刻,他才像是个有血有肉,还会发脾气,也会有情绪的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