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娘子入轎:鳳冠給您端上了 — 第四十八章 黃沙城之戰(一)真正的戰場

正文 娘子入轎:鳳冠給您端上了 — 第四十八章 黃沙城之戰(一)真正的戰場

沈今惜回家还不到三天,就上了战场,大军整齐划一站立,士气高昂,沈今惜换上男装竖起三千,增添了几分英气。

医官们交头接耳讨论沈今惜这皇上钦点的医官。

"娘门似的小子,一看就知道没见过世面的,我赌他见到战场的惨状肯定会吓得直不起腿。"

"看他的样子不像个医者,倒像哪家偷跑出来的公子哥。"

"不好说,还记得以前那位吗?年纪轻轻医术了得。"

"只可惜.....。"

"嘘!不许多言。"

刘守正听着医官们的评论突然对这皇上钦点的军医感到好奇,一眼望去人群中特别突出的两人,那不是前些日子重病在床的沈今惜?

目光对上,沈今惜上前打招呼。

"刘院正,我是沈心,此次受皇上之命当随行军医。"

刘守正看向她身後两人一个是柳玄麟的小厮,另一个人稍微高挑,看样子因该也是女扮男装进来的,可不知道为什麽这个高挑的女子有些孰悉的感觉。

"她....可是有兄弟?她的名字是?"

刘守正越说越激动,不自觉得靠上秋月。

沈今惜出手制止"刘院正,冷静点,你别吓着人家了。"

刘守正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失态"抱歉,她跟我一位朋友长的有几分相似。"

秋月面无表情看着刘守正,又转头看向沈今惜,似乎是要她拿定主意一般。

沈今惜开始解释"她是我从一户正经人家那买来的女儿。"

刘守正有些失望"是我唐突了。"

他的态度忽然严肃起"战场不是儿戏,若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

道理她都知道,可让她来的是皇上,她也很无奈。

忽然间一声豪壮的"出征"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一般,抓住了刘守正的肩膀"此次带兵出征的将领是谁?"

"是太子殿下。"

"那颜忠君呢?他呢?"

刘守正疑惑的看着她"你要上这战场,怎麽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莫不是来玩的吧?"

"我真不知道,我也是匆匆来这,前些日子在安排家中事务,没时间关心这些事。"

"前天太子殿下主动请缨,所以原本是将领的颜忠君变成副将辅佐太子殿下。"

"多谢,刘院正。"沈今惜有些失落点头转身离去,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关系,造成颜忠君没办法带兵打胜仗,拿功名?

既然这场仗领头的能改变,那结果呢?她开始担心了,万一这场仗输了.....

她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

大军开始移动,沈今惜看着围绕四周相送的百姓,没有找到柳玄麟,自从那夜後柳玄麟就向蒸发一般消失了。

她问观路"你的主子呢?"

观路遥遥头"不知道,沈先生想传话观路可飞鸽传书。"

主子吩咐过了,不得对沈小姐透露行踪。

"不用了,就这样吧。"

柳玄麟兴许是生气了,可她不明白柳玄麟为何生气,军医在战场上是属後勤,跟打仗擦不上半点关西,她只要救治伤患就好了。

路途漫漫,柳玄麟就像蒸发一样,小半个月没有消息。

好在一路上都是搭乘马车,随行的军医顶多几百人,可大军却有十万,万一打起来只怕伤员来不急得到救治就死了。

沈今惜与观路、秋月搭乘一辆车,其他车皆是六七个人挤在一起,看来又是皇上给她开的特权。

马车晃的头晕,沈今惜摇摇头缓解晕眩"观路,还有多久会到?"

"回小姐,快了。"

马车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路无法继续搭乘马车,所有医官下车步行。

天气炎热,有几个北方来的军人纷纷倒下,又走上小半天,一路上倒地的军人不计其数。

终於停在了一处扎营,此处邻境战场,看来明天便会兵戎相见了。

是夜,战鼓响起,沈今惜惊醒从她的帐子探头查看,只见一名身穿银甲身材高大的士兵闯入,摀住她的嘴。

她十分冷静,力量之悬殊,她挣扎也没用。

"是我。"

柳玄麟的声音。

他松开了手,沈今惜喜出望外"宁浅!原来你也在阿。”

她在不知不觉间养成在私下叫柳玄麟字的习惯。

他依直都在,沈今惜这些天都不让观路传个话,他在与沈今惜置气,等她求自己带她回去,没想到大捷将临,她一句话都没有,最终是他服软了。

柳玄麟一席银甲腰间系宝剑,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英气与杀戮之气,他径自走到帐中坐下。

"明日,你留在这吧。"

沈今惜不服"为什麽?"

"沈今惜,战场不是过家家,不是那躺几个人,治好就完事了。"

沈今惜不服与柳玄麟对视。

"斯...."柳玄麟似乎很头疼"罢了,明日你跟在我身旁一日,一日过後你若还想留在这战场,我不阻拦你,你的婢女跟观路就去军医那帮忙,可行?"

他知道,如果他阻拦沈今惜,结果一定是他无法预料的,因为他看不透沈今惜。

"没问题。"

外面战鼓越打越烈,柳玄麟起身"我先去看情况,若有事来主帐左侧的帐子。"

"外面怎麽了?"

"大抵是西戎人夜袭,你且在帐子待好,别乱跑,军医明日就有工作了。"

行走间银甲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柳玄麟右手倚着黑色烫金的剑,背影挺拔。

沈今惜喊住了柳玄麟"宁浅!"

"嗯?"柳玄麟停下脚步回首。

"万事小心。"

他挥挥手"会的,我先走了。"

一阵子过後,刀械摸擦的声音,以及众人宏亮的声,有痛至深处的惨叫,也有杀红了眼的吼叫。

沈今惜想出帐子看看,却被守在门口的观路堵了回去。

这夜注定不眠,沈今惜不断强迫自己睡觉,因为明天还有更重要的等着自己。

又不知过了多久,开始鸣鼓,天边出现了白肚。

沈今惜走到帐外,对观路说"带我去柳玄麟那。"

她匆匆撩开营帐,只见柳玄麟衣服半蜕,原本白净的里衣浸成暗红色,一旁堆着沾染许多鲜血的战袍,她跑到他面前左右查看,看他是否受伤。

还好,担心是多余的,她松了一口气。

"他们还没那本事伤我。"

沈今惜知道,柳玄麟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为的就是让她安心。

柳玄麟退下他染血的里衣,裸露的上半身沾染些许乾涸的血迹。

"沈先生,可是要看我更衣?"

她跑到帐外等待。

柳玄麟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腰间还是系着那把剑,如此穿着不像个打仗的将士。

"你的盔甲呢?"

柳玄麟重新调整配剑的位置"放在帐里,穿着闷,走吧。"

沈今惜就像一个侍童跟在柳玄麟身後,穿过一条小径,走到一处屍臭味浓的渗人,她看不倒眼前的景象,因为柳玄麟挡在前头,当她好奇伸出头查探,双眼却被一只手给挡住了。

"此时若你反悔了,皇上不会怪罪你,可想好了?"

柳玄麟给她最後一次反悔的机会。

她想好了,她也想知道真正的战场究竟是如何的?父亲与哥哥驰骋的沙场究竟是怎样的面貌?她点头并未回话,用自己的双手缓缓扒开柳玄麟的手。

映入眼帘的不是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也不是投降的强虏,而是无辜的百姓,一条条无辜的生命被惨忍的虐杀,有的少胳膊,有的放血而死、开肠破肚、剥皮,死法无数,甚至连小孩都不放过,纵然沈今惜不畏死人,可看到这副场景不免乾呕。

柳玄麟牵起她的手,准备折返回去,她却伫立在原地,抝执的前行,柳玄麟见状默默跟在她身侧,可手中紧握的小手不断地颤抖。

"为什麽?"

柳玄麟没有回答"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

沈今惜撇过眼"连小孩都不放过吗?"

柳玄麟语气中满满的无奈。

"战争中,只有死亡与存活,一旦某方受了刺激失去了理智,那等待的便是溃不成军,所以越是这种场景,越要冷静,双方会不断的斗智、耍诈、烧粮仓、炸水坝,直到某方承受不住投降。"

"我以为...."

她突然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柳玄麟替她接了下去"你以为战争不过是两方军马互打,哪方死最多人,便输了,是吗?"

沈今惜点头,她原本天真的以为如此。

"只要结果是好的,那过程如何都没关系了,这就是战争。"

说话间柳玄麟踩到了人骨,可他却视若无睹,继续前行,越後面屍体越多,沈今惜眉毛几乎都要皱到一块去了。

柳玄麟指向一处"你瞧,这就是战争中存活下来的孤儿。"

沈今惜循着他所指之处看了过去,一名稚童在屍堆寻找食物,满嘴的鲜血,双眼警觉的看着它们,像是野兽一般。

"即便他们活下来了,也会遭受永生永世的饥渴,他们永远不会得到满足。"

沈今惜松开了柳玄麟的手,向那名稚童跑了过去,稚童莫约十岁静的渗人。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沈今惜往前一步,他就往後退一步,直到柳玄麟走近,稚童突然爆发,拿出他割食人肉生锈的匕首朝柳玄麟砍了过去。

柳玄麟用剑鞘挡了下来,可稚童却发了疯似的不断砍着柳玄麟"西戎人都去死!"

他用剑鞘敷衍的抵挡稚童的攻击,眼神投向沈今惜,似乎是在询问她要怎麽处置这小孩一样。

"冷静点,我们是好人,是楚国派来打西戎的。"

"迟了,太迟了!都死了,全部人都死了,该死的西戎人!该死的楚国人!这世上没一个好人!"

"要不....先将他敲晕?"语毕,小孩晕了过去。

沈今惜蹲下身查看他,於心不忍,这孩子不过比旭儿大了些。

"可以他带回去吗?"

她是小心翼翼的询问,如果柳玄麟拒绝,那她只能在想别的办法了。

柳玄麟只是叹气并没有拒绝她"只此一次。"

她知道柳玄麟的意思,她也知道这麽做是不对的,因为战争造成的孤儿数以万计,她没办法救下全部,也没能力。

他将小孩像货物夹在左侧"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她看着小孩嘴边的血迹,思绪飘远,她十岁的时候还在父母膝下承欢,无忧无虑。

"宁浅,你像他一般大的时候在做些什麽?"

柳玄麟望着前方,脚步缓慢前行,似乎是在配合着沈今惜的步伐"你想听实话,还是谎话呢?"

"看你想说什麽。"

他眯起眼睛,似乎是要看清那遥远又模糊的回忆"我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乱的时代,一个和乐的家庭。"

沈今惜脚步一顿"你上过战场?"

"没有。"

他嘴角扯起一丝苦涩的笑容,这还是沈今惜第一次看他这般模样。

沈今惜知道他在说谎话,原来满身的陈年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柳玄麟抬头看了太阳的位置,稍微估算现在的时辰,他伸出空着的右手"不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人生,至少我还能在站在这里跟你探讨这些,足以。"

沈今惜先是对着身後死去的人们双手合十拜了三下,随後转身搭上他的手,两人在充满屍堆牵手离去,一大两小的背影竟然有股诡异的温馨。

她又问了柳玄麟”那些死去的人来自哪里?"

"有的是倒楣的商队,有的是黄沙城的老百姓。"

"黄沙城?"

柳玄麟指着遥远的一处"大约那个方位有个城池名为黄沙,黄沙城是楚国最远的城,农作物难以生长,所以那的居民只能靠从商贸易维生,而黄沙城正是这次战役的据点。"

"如果以黄沙城为据点,那边以商维生的居民要怎麽办?"

"自求多福,打仗守城没几个月是不可能的,顶多丢了些钱罢了,若是楚国败了,那他们丢的便是命了,西戎地理位置差,若要活下去只能靠烧杀夺掠,所以都是些毫无人性的野兽。"

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如同斗输的公鸡一般"我太天真自负了。"

就像小时候爹常说的,玉儿就算是个娘,那也是长不大的娘,她一直以为一切都如自己想像的一般顺遂,可眼前的事实却与之背道而驰。

重生了一次,她才渐渐了解,眼见不一定为真,耳闻不一定为实,一定要亲自体会才明白。

重生前她从父亲口中听到皇上是一个多麽忠肝义胆慈善的仁君,再到最後满门抄斩,颜府没有一个人落得善终,重生後,刚开始她还是痴傻以为皇上是仁君,不可否认多亏尉迟衍相救,不然现在脸上因该多了一个贱字,渐渐的她发现皇上是个心思沉重,阴险狡诈至极的人渣,但他却是个明君。

重生前她一直以为沈府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可事实却是真假参半,沈府有坏人、也有好坏参半的人、更有被坏人蒙蔽双眼的好人。

她还是颜笑玉时,她就知道尉迟衍不是个坏人,是个痴情的傻人,可後来不知为何他突然性情大变,变了一个人似的残忍暴力。

重生後,她又重新认识尉迟衍一次,她发现这个尉迟衍与上辈子那将自己深锁长乐殿的尉迟衍是不同人,他是个愚蠢的好人。

她原本也以为柳玄麟是个如雪纯净一生沉浸安乐的世家公子,可事实却是他从小被父母抛弃在皇宫当质子,又上过战场。

她也不曾想过两人会有除了救命之恩以外的交情,甚至不相信自己还有能力爱上人。

以前她的世界黑是黑,白是白,直到死後才发现,世间除了黑与白更多是晦暗不明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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