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非妳勿視 — 002-初見

正文 非妳勿視 — 002-初見

搭着他的车一路回到警局,聂云乔踏着皑皑白雪下车,车外的风雪未停,但严沫依然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後,倒也没把伞拿出来,两人脚步都匆忙得过份。

才刚进到局里,严沫立刻就转身走进了拘留室。

聂云乔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他从里头拽出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孩子,凶狠俐落地拉到审讯室,而後他和孩子的身影尽皆出现在玻璃窗後面,门锁才轻轻被一双小手带上。

整个大厅赫然清净,只剩些许茶杯碰撞的声响。

聂云乔有些不明所以,赶忙看向一旁还在悠闲泡茶的穆昀轩,夺过他的茶壶,姿态豪放地仰头倒了一口,然後便仓惶地惊叫起来:「谋杀!大冬天泡冷茶?」

聂云乔从口里吐出几块碎冰,丢到茶几下装满废茶叶的垃圾桶里,一边瞪着眼睛,一边在心里破口大骂。

「喝茶不遵礼,滥饮不知品,活该你冻死。」穆昀轩一耸肩,满脸的不以为意。

聂云乔自知理亏,悻悻然地闭嘴,接着用下巴指指审讯室里的严沫和孩子,问道:「里面什麽事?那麽勤奋?」

「他勤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什麽好提。」穆昀轩跟着瞥了眼审讯室,然後怨气满满地抢回自己的茶壶,接续说:「就是局里刚刚接了起谋杀案,那孩子是目击证人,严队想跟他问点话罢了。」

「哦。」聂云乔立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穆昀轩刚走到旁边厕所的洗手台清洗茶壶,就又探头出来八卦:「倒是你,跟他去吃宵夜,没发生什麽吧?他有没有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你们有喝酒吗?」

聂云乔翻了个白眼,在心底腹诽道:吃完还得回来值夜勤,喝酒是想丢饭碗吗?这种大冷天里陪他那种万年大冰块吃饭,不冻死就是奇蹟了,还指望他能说什麽?

但她脸上几乎没有展露什麽额外的情绪,只是冷淡地摇头,「无聊。」接着又补充:「超级无聊。」

「嘛,别这样说啦。好歹人家愿意约你出去吃饭,没见到局里其他女的每次屁颠颠来找他,都被他骂跑了吗?这不是有意思是什麽?路上乱认亲?」穆昀轩打哈哈地说,拎着湿答答的茶壶从厕所里走出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又开始翘起二郎腿滑手机。

聂云乔瞪了穆昀轩一眼,擡脚就往穆昀轩的大腿踩下去。以後再穿着制服翘腿,就别怪她让穆昀轩认她当祖奶奶!

若是平时,那劲道必定大得能碾碎骨头,无奈聂云乔半夜总是蔫得很,精神恍惚昏昏欲睡,一时失脚没踩好,高跟鞋尖只轻轻在穆昀轩的裤腿上削过去。

但穆昀轩还是丢下手机,直接抱腿嗷嗷叫,青黑色的警裤被他拧得皱摺满布,「靠靠靠,你踩人很痛你知道吗!下次动脚前能不能先知会一声,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吧!」

「坐没坐姿,有辱这身制服。」聂云乔眯眼道。

「行,不翘了不翘了,以後包准坐有坐姿站有站姿,你赶紧去里头看看那孩子被审哭没,别再这跟我聊废话了哈!」穆昀轩哭丧着脸答。

聂云乔冷哼一声,衣服都没换下来,便穿着那身裸露的披肩蕾丝洋装,潇洒无比地转身离开。

进到审讯室以後,聂云乔隔着玻璃看见穆昀轩还在外面抱脚哀嚎,又见他嚎完居然再次跑回茶几旁,魔怔似地给他们泡了壶热茶水,端着热茶屁颠颠跟着来了审讯室。

聂云乔淡淡瞥了穆昀轩一眼,心下有点烦躁,只见穆昀轩笑呵呵地将热茶水放到冰冷的铁桌上,举手敬礼说:「严队,孝敬你的,请用茶!」

审讯室里只有一张散发着森森冷气的灰色铁桌,桌子的两侧分别放有一张椅子,此时严沫正跟先前那个孩子各坐在铁桌的两侧,面对面玩乾瞪眼。

严沫闻言,瞥了眼热茶,并没有搭理穆昀轩。

茶壶口蹭蹭冒起灼烫的白雾,飘渺虚浮,好似纱绢般拂过严沫刀削似的坚毅脸庞,在上头划出几道一丝不苟的水痕。

这下审讯室里头一时间多出两个人。

严沫擡眼冷冷瞪视聂云乔,似乎是在无声询问为何他们全要挤进来凑热闹,但聂云乔却没有多管,只是绕过严沫与穆昀轩,迳自打量那个杵在严沫桌前的小男孩。

看聂云乔难得那样认真,严沫和穆昀轩也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向男孩。

那男孩蜷缩着身躯,垂眼低头,抱膝坐在冰冷的铁椅中央。

他的衣物凌乱而脏污,模样极其狼狈,但面上那种杳无波澜的表情,再搭配焦虑情绪标配的捏衣角,却让这种景象显得非常不协调。

就好像那张脸和身体不属於同一个人似的,各自呈现不同的情绪,整体看起来诡异至极。

聂云乔走到严沫身边,附耳跟严沫交谈几句话,立马得知了现在的状况。

严沫刚才耗费那麽多时间在这里,对於案件的了解可说是毫无进展,因为无论严沫怎麽提问,那小男孩似乎都只是死死咬住唇,执意不回答任何一句话。

看来被吓得不轻啊!聂云乔叹了口气。

拍拍严沫的肩膀,她跟严沫讨来案件笔记本,随意翻看几下,最後拧着眉把笔记簿还回去。

聂云乔阔步走向那个孩子,挑眉道:「秦谧?」

听见聂云乔的话,那个孩子缩起双臂,做出环抱自己的动作,肩膀甚至略微地抖了抖,却仍旧没有擡头。

聂云乔快快走过去,近距离仔细瞧了他一眼。

轻轻下垂的眼睫显得乌黑微翘,上头似乎还站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秦谧的呼吸有些紊乱,像是不小心被审讯室这样气场强大的威严给唬到似的,垂着眼帘喘气,却始终不发一语。

听说他刚刚跟朋友在外头玩耍,没注意就连续淋了好几个钟头的雪,想必现在一定冷得可以吧。聂云乔想想,又绕出审讯室,把自己原先带出门的披肩给找来,风风火火替孩子披上。

而後她凑近男孩的脸,佯装温柔地道:「小谧!」

秦谧脸部的肌肉瞬间有些抽搐。

半晌,他猛然将那毛绒绒的披肩甩落在地,态度强硬地将头撇开。

似乎是想忽视聂云乔那几声接连不断的诡异呼唤,秦谧举手将脸掩得严严实实,又把膝盖缩得更内里,如此聂云乔便连他的表情都看不见一丝半毫了。

没料到,聂云乔竟然完全没有受挫,反倒还耐心满满替蹲下身,走着螃蟹般的步伐挪到秦谧身前。

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秦谧下意识咽了口唾液。

只听聂云乔别扭地哄骗道:「小谧,别遮脸……」

劝说无效,秦谧还是紧紧摀着脸不松手,於是聂云乔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撒开脸面大吼:「小谧,你是小帅哥,不准遮脸!」

聂云乔对秦谧信誓旦旦地称赞,一边弯腰,一边手指并拢行礼。她觉得自己愿意拿出这样的行动来哄孩子,也算是诚意十足,这下秦谧总该听话了!

但秦谧依然窝在原地动也不动。

旁边传来穆昀轩噗哧狂笑的声音,甚至笑到捧着肚腹咳嗽不止,聂云乔一记眼刀丢过去,暗自诅咒穆昀轩最好就那样笑到断气,从此以决後患。

这个小屁孩,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聂云乔拍案而起,打算凑过去扒开秦谧的手,却看到秦谧抿紧唇瓣,正在从指缝间偷看自己。

聂云乔趣味地凑近秦谧,眼底洋溢着无限的好奇与讥讽。

审讯室的强光冷冷照射过去,给人的感觉异常刺眼,而聂云乔那放大的鹅蛋脸就那麽逆光杵在那里,近得几乎都快要贴到秦谧身上──

秦谧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姐姐」,喉间溢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呜咽。

随後他闭紧眼睛,收敛惊诧的心绪,颤颤巍巍将放手放开。眨巴眨巴那双水润潮湿的眼眸,他咬着唇瓣、声线颤抖地说:「不、不好……」

「嗯?」聂云乔应声,不自觉将秦谧那双细腻白皙的小手拉下来,用邻家大婶似的柔和(凶狠)眉眼盯着他:「没有不好,听话。」

聂云乔看向从头到尾都板着脸孔的严沫,「他会问你问题,你乖乖回答,姐姐出去给你买宵夜吃!」

於是乎,聂云乔便当着众人的面,大喇喇撒开秦谧的手,用强劲有力的脚把秦谧坐的铁椅子往前踹去,大大拉近了秦谧与严沫之间的距离。

严沫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见秦谧背後的聂云乔不停朝自己眨眼,眨得像个抽风病患似的,顿时就明白了。

这绝逼是要搞秦谧啊!

严沫死死盯住秦谧,那对阴气满布的瞳孔里忽然多出几丝怜悯和同情的意味。

而聂云乔只是拍拍手上的灰尘,对严沫露出极不协调(惊悚)的笑,习惯性拍拍秦谧的肩,再度愉悦地道:「小谧,老实回答,不然今晚宵夜就是炸蟋蟀!炸蟋蟀好吃!」

闻见聂云乔不怀好意的「叮咛」,秦谧登时又剧烈地抖了一下。

「还有。」聂云乔原本打算直接离开,走到途中又折回来,「你让他答完问题,就赶紧送他去休息,小孩子晚睡长不高。」

「是啊是啊,我再不睡也要长不高了。」穆昀轩打着哈欠插话,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梁哥说他明天想跟老婆出去温存温存,跟我换班,所以今天的夜勤他值。严队我先睡了啊!」

语毕,穆昀轩迈开腿跟在聂云乔後头,打哈哈地出了审讯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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