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向日葵】
根据统计，世界上每秒有1.8人死亡，也就是每分钟有106人死亡，一小时6360人，一天就是152640人，一年是55713600人……
人，果然很容易就死了。
从婆婆家回来後，我一直坐在没开灯的客厅里想着这件事。
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的时间，门铃突然响起，我慢了半拍才回神去开门。
是苏易维来了。
「今天怎麽没在外面踢石子？」他笑问。
经他这麽一说，我瞄了一眼手表，才发现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他观察似地看了看我後，神情里转而透着担心。
「没有，我很好。可能是我刚睡醒的关系。」我自然地随口掰了个理由。虽说我之前也跟他说过婆婆的事，但我现在不想告诉他婆婆过世了，一方面觉得没必要，另一方面则是我没心情聊关於「死」的话题。
「总觉得你最近好像老是睡不饱。」他语中略带调侃。
「我大概是得了嗜睡症。」我顺水推舟地也用开玩笑的口吻带过这个话题。
之後我们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小事，然後苏易维将笔记和讲义解答给我，就离开了。
再度回屋子里，我不想又沉浸在莫名的低落情绪里，於是回房，打算藉由写功课转移注意力。
重新振作起精神，我打开苏易维的讲义，提笔正要抄写时，发现里面夹了一张苏易维补习班的排名成绩单。他的名字闪闪发亮地占据第一名的位置。
因为对他的名次毫不意外，所以我看了一眼後就又夹回讲义里，但就在这时，突然瞥见第二名同学的校名，我再度抽出那张成绩单。
J女中。
我盯着那熟悉的校名好半晌，然後想到地打开抽屉，拿出那张国立师范大学的入学通知单，陷入了沉思。
＊
隔日，徐灿佑又请病假了，而且和之前一样连续好几天都没来学校。
「他的身体好像很虚弱，每次一请假就是好几天。」某节下课时间，芯恬手拿一包洋芋片来找我聊天。
「嗯。」我漫不经心地回应。
「不知道这次又是怎麽了？」芯恬递来洋芋片。
我摇手示意不吃，然後想到徐灿佑这几天也都没有传那些无聊讯息来，不知道是真的病得太严重，还是只是单纯没传，又或是婆婆的过世对他打击过大？
回想那日离开婆婆家时，他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不仅安静了一路，就连到他家了，他也没发现，还是我提醒後，他才反应过来……
「对了，小星你今天是值日生，所以这节下课是不是要去教务处领回抽查的作业本？」芯恬突然想起地提醒道。
「喔，对。我差点忘了。」思绪暂时中断，我连忙起身。
「要不要陪你去？」
「不用了。」我丢下这句话後，赶紧前往教务处。
路上，我又继续想徐灿佑的事，然後犹豫该不该传个讯息关心一下，但又莫名觉得别扭，最後还是作罢。
顺利取回我们班的作业本後，我正要走出教务处时，班导正好迎面进来。我下意识问好，班导回应後，和我错身了几步，突然又回头喊住我，然後要我先到隔壁导师办公室等她一下。
我原以为导师又要像上次那样让我帮忙转交徐灿佑请假这段时间的功课、考卷给他，结果却是为了我成绩的事。
「前阵子你的成绩有些进步，我还满开心的，不过最近几次小考怎麽又开始不是很理想了呢？是学习上遇到什麽问题吗？如果有不理解的地方都可以问老师，或是问同学。虽然现在才一年级，但是如果一开始基础没打稳的话，升上二、三年级後，会很辛苦喔。」导师语重心长地说道，接着又说了一些加油打气的话，直到下堂课钟声响起，才放我走。
放学前，我拿到了那几张导师口中考得不是很理想的考卷，但是我连看也没看就塞进了书包。回家後，我也没打算隐瞒，直接摊在餐桌上，放着等爸妈回来时签名。
这晚，我依旧如故地抄写完苏易维给的作业解答後就去睡了。
翌日早上，那几张考卷已经签好名了，不过旁边还多了一张妈妈留的字条。
小星，爸爸说这星期六全家一起外出吃饭，记得把时间空下来。
「你们才要记得把时间空下来吧……」
看完字条後，我不禁喃喃吐槽。
不过，为什麽突然要全家一起外出吃饭？
我思索这个问题，然後在看见那几张考卷後，心里大概有个底了。
话又说回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全家一起活动了，毕竟连在家一起吃饭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而且是少到一年大概五支手指头就能算完的程度。然而尽管如此，我也没有为此感到期待或是兴奋，反而只是更增添内心的空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