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他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她吓了一跳。
他道歉，是为了什麽？他後悔了吗？因为他们没办法一起生活，因为她的固执？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太过分了。」
她能感觉到他紧紧拥抱自己的力道，那麽得小心，却又那麽的深刻。
这个怀抱，曾经有她熟悉的味道。可是现在，那里什麽也没有。
好像被什麽新的东西取代了，她并不讨厌，却有些失落。
她愣愣听着他说话，没有回应。
「相信我，好吗？」
直到他说的这一句话。
她彷佛找到了那棵浮木一样，下意识攀了上去。
她没有办法思考，她只是一个在大海中漂浮，没办法放弃死去，也不知道要怎麽生存的傻瓜。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独立生活，在他重新加入她的人生後又显得好笨拙。
他们双双坠入卧室的床，那一刹那，有个画面闪过她的脑海。
「菁菁...」
噢，我改变主意了，从今天开始我愿意每天跟你来上班。
我的吸引力居然不比一张床，亲爱的，我有点受伤，需要安慰。
然後，她感觉到一股拉力，狠狠的要将她从浮木上拉走。
她没办法思考，只能顺着本能让自己活下来。
她可以感觉到天允在她身上点燃的每一道火苗，她还是会因为它的碰触而颤抖与感到陌生的欢愉感...
她还爱他啊。
没有变过。
褪去衣服的两人像是没有明天一样的彼此纠缠。
当他意外的发现她还是处女，那感觉是难以言喻的惊讶。
看着她痛到揪在一起的神情，他却难以自制地摆动着身体。但她没有退缩，反倒咬唇伸手抱着他，双腿像是怕他马上会後悔一样地夹上他的腰部。
「菁菁...」
她不知道自己的动作会让他更加失控。
他用尽全身的细胞强迫自己慢下来。
「宝贝，放松一些。」
他轻轻吻着她，试图要让她更加进入状况。
但她像是铁了心要让他疯狂一样，她抚着他的胸膛，双手游移到他肩颈时往下压，像是一个意犹未尽的女孩一样贪婪地索求他的碰触与亲吻。
疼痛终於慢慢过去，她也开始失去理智，在他身下轻声娇喘着。
「老天...」
终於，两人在数度欢愉的呻吟中双双达到了兴奋的巅峰。
他们依依不舍地相拥着。
他在她身上喘着气，突然想到了什麽，额头重重地朝枕头落了下去。
她似乎察觉他的不对劲。
「怎麽了？」这是下飞机後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风一吹就会散去一样。
成天允撑起自己看着她，脸上有些难为情跟懊恼。
「我...」
陈子菁一脸茫然看着他。
千万不要说他後悔了。
「我忘了戴保险套。」
说完，他只手抹在满是懊恼的脸上。
陈子菁一愣，显然还有些没办法接收这句话的意思。
「哦。」
一股诡异的安静弥漫在刚刚冷静下来的空间中。
「真的不考虑，跟我回台湾吗？」
陈子菁缓缓偏过头看着他。那表情说不上淡然，可也没有愉悦。
「我...再想想吧。」说完，她撑起一抹微笑。「不急，不是吗？」
成天允双眼柔情看着她，轻轻拨去她面颊旁的发丝。
「要是真不小心有了baby，就由不得你说不了。」
陈子菁愣了一下，缓缓扬起嘴角笑了笑，没说什麽。
那一晚，他在她的屋里过夜。
也许是因为疲累，身边又有他陪着，她入睡的很快。
她梦见他们刚相遇的时候，那场擦撞的小意外。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吃过饭之後，分道扬镳，人生再也没有交集。
她的人生没有成天允这个人，她成为了法国舞团的首席舞者，正如她当年梦想的一样。跳舞不再带给她痛苦，她的父母也从来没有偏心喜欢姊姊。
她的人生很平稳，却一点都不真实。
陈子菁睁开眼，霎那间觉得眼前的摆设有点陌生。数秒後她才意会过来，这里是她在LA的家。
「早安。」
身後男人的拥抱让她颤了一下。
「怎麽了？」
成天允亲亲吻了下她的头发。
「做恶梦？」
恶梦吗？那算是吗，还是是一个，她有时候想像过也许比较好的人生？
「没有...就是做了个梦而已。」
陈子菁眨眨眼，转过身亲了下他的脸颊後，下床走进了浴室。
梳洗完毕後，他们手牵着手走出公寓，正要上车时一群记者突然冲上前包围着他们。
「汤姆，请问你和琴妮已经同居了吗？」
「汤姆，请问你父亲针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吗？」
「汤姆，当初跟琴妮签下合约是你授权的吗？你是为了方便外遇吗？」
「你们已经在一起多久了？你和前未婚妻解除婚约是因为琴妮吗？」
「琴妮，是你介入他们的感情吗？」
「琴妮，你脚踏两条船多久了？」
成天允用尽力气推开记者们，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将陈子菁推进去後关上门，转过身怒视身後的狗仔队。
「这是我的私事，与你们无关。」
「汤姆，你不愿意回答是为了保护琴妮吗？所以你们真的是同时脚踏两条船吗？」
「汤姆，如果你不解释就是间接承认琴妮是第三者，这样的形象还适合待在天尹集团吗？」
成天允原本想发飙的情绪，突然沉了下来。
「相关的问题我将会发表记者会一一解释，现在，请你们离我们远一点。」
说罢，他迅速绕到另一边上车，流畅地驶出停车格扬长而去。
陈子菁一脸凝重的坐在会议室里，右手边坐着的是眉头皱到能杀死苍蝇的雅各，成天允斜靠在左手边的墙上。
「所以，你们现在打算怎麽做？」雅各认为自己已经用了毕生的修养忍住不破口大骂了。
撇开经纪公司的利益不说，身为一个栽培琴妮出道到建立她完美形象的经纪人，他真的很想直接鎚死眼前这个一身帝王气息的男人。
「成先生，请问你打算在记者会上说什麽？」
成天允深呼吸一口气。
「我会解释我跟琴妮过去的关系。」
「多仔细？连你出车祸的事情也会讲吗？」
成天允皱眉看了他一眼。
「不用这样看我，身为模特儿天后的经纪人，我有权利知道她所有过去。」雅各收回眼神看向琴妮。「如果想要保住你的形象，我们就必须想出一个完美的故事，包装一下你们的前因後果。『第三者』这种天杀的字眼绝对不允许跟琴妮扯上关系！」
琴妮在许多粉丝跟厂商眼中的形象是完美的女神，要是她跟这类字眼扯上关系，她以後的事业真的可以不用玩了。
但其实基本上她的事业已经不可能再飞更高了，因为无论如何曾经离过婚是事实，有这样的过去，她就无法再以过去纯洁的形象去代言任何东西。
从前的八卦都只是旁人捕风捉影，从来没有人真的抓到事实，所以那些只能算是话题而已。
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俩从公寓牵着手一起走出来，说明关系匪浅。若是一般男人也就算了，这可是差点与女强人兰妮结婚的男人，是她的「哥哥」啊！
简单来说，汤姆真的是毁了琴妮的事业。
「在你跟琴妮飞遍各个国家游玩、在她家过夜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这对她的事业来说会有多严重的影响吗？不看在公司面子上，你想过她要怎麽面对社会大众吗？」雅各生气的重重拍了下桌子。
成天允面色凝重，并不打算反驳什麽。这件事确实是他太过莽撞，是他的错。
「雅各。」陈子菁终於抬起头，看着他：「我想，是时候了。」
她给了他一抹放松的微笑，那笑容里有着不容质疑的决心。
「你...」雅各神色复杂，惊讶里有不舍，也有理解。
「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如果你想要，就算不走这条路还有其他可以发展的。虽然要跟之前一样成功不一定做得到，但依你的条件...」
琴妮摇摇头，打断他的话。
「够了，我该退出了。」
雅各叹了口气，忍不住抬眼怒瞪始作俑者。
成天允这才听明白她的意思。
「菁菁...」
「别担心，我做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这件事。其实在前阵子我就想过这件事了，这次只是刚好给我机会下台而已。」
琴妮紧紧握着雅各的手。
「谢谢你。」
三个字说明这几年来他们共同走过的一切，雅各有些眼红地低下头。
「这样记者会无论说什麽，其实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千万不要伤害到天尹的形象。我们的事不应该害爹地要一起承担。」
成天允艰难地点点头，向前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不管怎样，我会陪着你，我们一起面对。」
决定了以後，三人将讨论好的发布内容与经纪公司讨论了一番，便发出记者会通知给各大媒体。
记者会当天就办在天尹圆环，现场被众多摄影机与记者挤得水泄不通。
成天允坐在中间，右手边坐着陈子菁、雅各；左手边则坐着成威翔吕月霞。一开始本来成天允与陈子菁并不想让父母出席，但无奈两老坚持无论如何一家人要一起面对。事实上，他们就是为陈子菁站台。
就算这两个孩子没有重修旧好，他们也绝对不可能让疼惜的乾女儿自己面对嗜血的媒体。这孩子受的委屈够多了。
记者会一开始，仅管底下媒体挤的现场水泄不通，当成天允一双薄唇一靠近麦克风，现场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各位好，谢谢各位今日的出席。」
成天允开了个头，现场的记者们更是凝神听着，深怕错过什麽大消息。
「针对各位连日来的疑问，将会接续由我一一解释，请各位稍安勿躁，後面会留时间给各位问问题。」
「第一，我与琴妮小姐双方皆是在单身後才交往，所以没有脚踏两条船一说；」
第一点就引起现场不少喧哗，记者们蠢蠢欲动着，就要忍不住插话，却被成天允一道凌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第二，琴妮小姐与天尹集团的合作，仅是因为她个人的独特才华与天份，当初天尹集团的代言人是举办了多关卡的筛选才决定，并非由我或我父母亲单方面决定，甄选的过程皆有录影存证，也有评审及其他参赛者可作证。」
成天允转过头看了陈子菁一眼，那眼神中有安抚与深情。他的手放在她细白的手上，轻轻握着。像是在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这一幕引起现场不少闪光灯。
陈子菁今天穿着一身浅色洋装，身上也就耳朵上那对精致小巧的蓝宝石耳环，脸上画着淡妆，脸颊漾着自然的潮红。她朝他浅浅一笑，接着看向记者们。
「大家好。首先要对各位声明，从今天开始，我将正式退出演艺圈，不再是天尹集团的代言人。」
突如其来的震撼弹，让现场一片沸腾，记者们终於忍不住窃窃私语着。眼看台下声音越来越吵杂，陈子菁从容道：「稍後会给各位发问时间，请先容我解释前因後果。」
「之所以选择退出演艺圈，是因为我对於未来规划有了不同的方向，天尹集团从来没有向我提出解约要求，这一点我相当感激。」
「菁菁...」吕月霞忍不住想出言阻止，成威翔拍拍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与决定，他们做长辈的，不能总是要护着他们。
「我和汤姆，早在五年前就认识，并且有过一场婚约。」
第二枚炸弹就这麽突然地投在现场记者的脑袋中，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琴妮在五分钟内竟然爆出两个这麽惊爆的震撼弹，这是她们始料未及。
记者们蠢蠢欲动着，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忍不住七嘴八舌地发问。
成天允举起手，意思请现场的人稍安勿躁。
陈子菁微微一笑，简单地解释了五年前的故事，单独删去自己的家庭背景与车祸事件。
大概只说了他们当时因为商业联姻结婚，因为年轻气盛离婚，五年後又重新认识了彼此因而交往。
说完後他们开放现场发问，马上台下就炸了开来。
成天允指了其中一个记者。
「汤姆，你是否是为了帮天尹集团止血才与琴妮切割？」
陈子菁一听就急着想解释，但却被成天允轻轻拍了拍手，让她别紧张。
「於公，天尹完全支持琴妮小姐的任何决定，她可以终止合约，是当初双方签约时赋予她的权利，理由就是因为我们并没有将她视为一个工具，而是一个时尚的精神与态度。这一点绝对不会因为代言人曾经有过婚约或者有了男朋友而改变。未来天尹也会全力支持琴妮，任何人想对她泼脏水、毁谤她，天尹将会第一时间出来作证并做她的靠山；於私，我从来不曾也绝对不会干涉琴妮对她事业的任何决定，她有非常好的才华，离开演艺圈非常可惜，但只要她开心，她做任何决定我和我们的家人都会无条件支持。」
台下又是一片吵杂，这次换另一位记者被点名。
「汤姆，你是否当初就曾外遇导致离婚，所以才用金钱弥补琴妮，用天价合约想当遮口费？」
这下子陈子菁实在忍不住，总是笑脸迎人的她难得在镜头前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她一双美眸冷冷瞪向那位记者。
「我们离婚是因为个性不合，绝无什麽外遇的事件。下一个问题。」
她迅速地终止这个问题，指着下一位记者。
「琴妮，请问汤姆与兰妮的婚约是你从中作梗的吗？」
「我刚刚已经说明过，我们是在个别恢复单身後才交往，请记者们不要胡乱揣测，倘若任何人捏造今日记者会的内容，编造故事，那就准备接律师函吧。」成天允冷冽的眼神扫过了几间最爱杜撰八卦的记者。
这时，现场所有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各种讯息声此起彼落的响起，诡异的巧合似乎隐隐说明着接下来还有什麽震撼弹。
成天允和陈子菁相视一眼。
这时桌上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陈子菁看着手机萤幕上出现的讯息，下意识短促地倒吸了口气。
成天允也看见了那封讯息，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沈下来。
「无名氏爆料：有着美丽光环的东方美人琴妮，曾是重度忧郁症患者，有严重药瘾问题。这就是国际品牌的代言人形象？」
还来不及解释，甚至记者们还没发问，现场又是一阵铃声海。
「五年前抢走亲姐姐未婚夫，被亲生父亲断绝父女关系後婚姻破裂，转为勾引企业大少，用身体换取金钱的花蝴蝶琴妮，说的话可信吗？」
陈子菁看着萤幕上两段讯息，接着是不断发送出来的照片。
那些照片，从她与陈子茜学生时期合照、她和成天允的合照、和蒋文杰的合照，所有在台湾与美国的绯闻照片，顿时像疯了似地传了过来。
同时，也传给了现场所有记者。
显然这个人是铁了心要毁掉她。
陈子菁满脑子空白，她不自觉颤抖着身体，双眼空洞看着面前汹涌而上的记者，耳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那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五年前，那种被整个世界所厌恶、唾弃的感觉，彷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甚至没有感觉到成天允扣住她的肩膀，在记者的追赶下搂着她离开现场。
她眼前一一闪过吕月霞担忧的表情、沿途陌生人异样的眼光、身後记者们狰狞的模样，还有身边男人铁青着的脸色。这一切像是慢动作般在她眼前播放，她感觉自己像被抽离一样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麻木地被推进车内。
当车门与外界的喧闹声隔开，她才觉得自己像是回过神一样。
训练有素的司机立刻发动车子离开了现场。
吕月霞放心不下所以跟着两人上了车，她和成天允一左一右坐在陈子菁两侧。
「发生什麽事了？」陈子菁像是这才回神，一脸苍白地问着身边的成天允。
成天允看着她苍白无神的面容，心里像是有人拿刀刮着他的肉一样。
「别怕，有我在。」
他立刻打了通电话给在台湾的纪槐恩。
「什麽状况？」很显然另一头的兄弟也都从网路看见了新闻直播。
这样的美国新闻在台湾可能不会引起注目，但网路上到处都有直播可以看得见今日的新闻。早在他们决定要发布记者会时，在台湾的徐雅苹、陈子茜等人就都守在电脑前看着。
「菁菁呢？她还好吗？」电话那边听得见有徐雅苹焦急的声音，但此刻成天允没有时间安抚别人。
「我要用最快的时间查到是谁传了这些讯息给现场所有记者。」
能这样了解他们的过去，肯定是他们身边的人，所以才会对这些事情那麽熟悉。
纪槐恩有他没有的骇客管道，势力遍布全球，肯定能比他迅速找到对方。
「明晚给你答案。」纪槐恩说道。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