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应该还没说过我跟她都曾是网路歌手这件事吧?不过那已经有些久远,也是我们还拥有着「大学生」身分时候的事了。
我们两个当时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分,但总归还是有在线上合作过,G+之类的也串场过。只是比较有趣的是,当我们真正相遇时,却不知道彼此就是自己曾一起玩耍打闹过的小夥伴——好像之前开语音都是开假的一样。
从我们开始同居以後……严格来说,应该算是我们成为社畜之後,我们两个就慢慢减少了在网路上继续唱歌和经营粉丝的精力。她逐日着手於她的游戏事业;我则是凭着随遇而安的想法陆陆续续换了几个工作,直至现在到她麾下帮忙撰文。
我们都知道时代的变迁是非常快速的,所以当再次开启帐号、拾回「网路歌手」的身分时,面对空荡、陌生而冷漠的新血似乎成了一件早已被决定好的结果。不少的熟面孔在收到重启通知後也回来继续当固定班底,不得不说这让我们都有些惊喜意外,却又隐隐然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们都很坦然,只是真正遇到的时候,那又是另一种滋味了。
总之那都是题外话,一向十分宠粉的她今天又应着央求开了直播。
尽管手边还有些尚未忙完的公务,她仍是一心多用地与线上的粉丝们闲聊着,偶尔兴致来了就随着以木吉他为主调的背景音乐清唱几句,在看到那些礼物还有打call的刷屏後就露出腼腆的笑容。
突然有些想吃糖的我悄悄溜过去她那边,从桌子上摸走一颗柠檬糖,拆开包装、将里头的糖果丢入嘴中後,就看到了她伸手捏着萤幕上的镜头——转向我。
「跟老朋友打个招呼?」
我看到她那不怀好意、捉弄成功的笑意,顿觉心里满是无奈,但又不好说些什麽——毕竟真要算日子的话,距离我上次开直播也差不多是一年半以前的事了吧?
兴许是愧疚感作祟,我顺着剧情对镜头挥了挥手,将视线下飘到评论区那儿,果不其然看到了又是一连串的刷屏打call。其中自然不乏十分关注我与她之间暧昧关系的小粉丝,还有一些直接来秀一波天赋的,连荤段子都出现了。
——两位有想要现场合唱吗?
那句问话在满是开车桥段的留言里头显得特别突兀,在他之後便是跟风的吹捧起哄。
我微微歪了头看向也在偷瞄我的她,以眼神询问意见。
「猜拳吧,你赢了就放你走。」
结果当然是我又输了。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因为我从来没有一次在猜拳上赢过她。
耸了耸肩,我站到她身後,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扶在椅背上头,在她耳边轻声笑了笑,「以後想听我唱歌用不着这麽大费周章,你知道我很少拒绝你的。」并顺利看到她做坏事後被抓到的心虚表情。
看着评论区因为方才听不见的咬耳朵又是一阵暴动,她不动声色地垂下手偷捏了我的大腿肉,然後若无其事地点开了歌单开始选歌。「你有没有想唱的?」
「嗯——我想听你唱威风堂堂的前奏。」
身为老司机,目前还没有不能让我搞得暧昧的气氛。
想当然这个提议被华丽地无视了,还被丢回了一颗超暴力直球——冲着我对外语不熟,她径自选了日文歌。还是有rap的那种快歌。
由於她帮我另外开了个有着罗马拼音歌词小抄的分页,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用着超悲剧的步调跟她唱完了。在音乐结束之後,我想我应该是看见了她报复成功的小愉悦。
後来又陆陆续续唱了几首歌,经典的、潮流的;抒情的、摇滚的;外语的、中文的……几乎是福利全开地唱了个遍,观看直播的人数也随着时间而逐步升高着。
直到那个关键词出现,我才终於知道她今天安的是什麽居心。
——今天是六一四,亲吻情人节喔。两位不跟风一波吗?
我挑着眉并带着笑地看向被拆穿的人,伸出食指戳了戳她那有些困窘的脸蛋,「看来我们的柳大总裁还是有些情商的呀。」眼底和话里都满是揶揄。
聊天室又炸了,但我们就宛如世界只剩两人。徒留延烧的沉默还有蔓延的暧昧。
留意到她似乎也有些动摇,我趁机急起直追:「你不亲下我吗?说好最宠粉的柳总呢?」
变相的激将法对她来说还是有些用处的,她挣扎了会儿终究还是红着脸往我这儿凑,一手拎着我的衣领以防我玩心大起地躲开,一手礼貌性地遮掩了部份的镜头。
柔软的唇瓣只停留了那麽一瞬间便骤然离去,连温度都还没留下。
如同被挡住画面的观众感到不满足,我弯起眸子转而靠向她,「等等,没亲到。」
黑暗雍容地布满画面,我的手掌妥妥地贴住了镜头,也不管评论区那儿是不是又刷了快上千的讯息,我按上她的後脑并吻住了她,堵住了刚开口、要蹦出的话语。
她的双手从反射性的欲推却转而轻搭上我的肩,後来更是逐渐往後移。我感受到她的指尖深入了我的发丝、掌心贴上颈子,柔软的指腹压上後颈还有头皮,带着些微的颤抖。微乎其微,细碎得我差点没发觉。
别怕,我在。我永远在你身旁。
被揉碎成粉末的话语犹未丧尽定心的效用,伴着氧气进到心脏,融进了血液中的每一个气泡里,而後填满了鲜明丑陋的疮疤。它们停留在那,无尽的暗,带了难以泯灭的光。
柔嫩与炙热,滚烫的呼息像是要灼烧呼吸道,却又甜蜜得连肺脏都像浸润到蜂蜜里。紧缚的黏稠和还热着的甜腻,香水味与柠檬味,洗发精跟沐浴乳交织而成的清香——一切都太过美好。美好得有如虚构。
直到缺氧的窒息感盈满了脑部,我才意识到我此刻正经历着的是再真切不过的现实。
「他们还不是第一名……」夹杂在汲取空气的喘息中的呢喃依旧小声得无法被麦克风捕捉,莫名的语意让我安静地看着她,而她也在心跳稍微平复後抬起了双眸看向我,「你刚刚说错了,我不是最宠粉。」
笑意在她脸上轻轻荡漾开来,温柔得无以复加。
「——我最宠你。」
而後,缺氧和害羞的红晕都已不再专属於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