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0)
新生辅导为期一个礼拜，中午便放学。
期间邵莹瑄身旁两个座位依旧空着，早餐也依旧会有一杯拿铁。
唯一改变的大概是前座女孩渐渐温热的言语。
这天发放新书，由各排头带领拿取该排数量。
邵莹瑄是排尾，亦不用传下课本，闲来无事。
此刻她便微低着头，课桌下摺纸的手一刻也没停过。
摺完一朵形状巧小的纸玫瑰，她便反手扔至腿上的纸袋。
七夕将近，她接下的其中一个委托是要一束由五百二十朵组成的红色纸玫瑰。
四百九十一、四百九十二……
「做什麽呢？」
邵莹瑄没有搭理。
对於邵莹瑄的无视，前座女孩不甚在意。
这两天虽然没有好好说过话，但几次的搭理倒是让他们熟稔起来。
前座女孩叫陈杏，杏眼桃腮，乌黑的长直发拢在脑门，紮成一束马尾。
初次会面的矛盾陈杏向邵莹瑄解释过原委，才知道陈杏是害怕她。
未知导致的恐惧使陈杏却步，好奇却催使陈杏向她靠近。
邵莹瑄还记得那天放学，陈杏说过的话语：
「我想试着去认识眼前的你，不是透过听说。」
陈杏伸长脖子，瞧见她手上不及成形的娇艳玫瑰。
「等会选干，我帮你举手？」陈杏又问。
邵莹瑄不语，反而给她方才觑着的玫瑰，鲜艳的红、娇艳欲滴，远看像极了一朵真的玫瑰。
以为邵莹瑄在回应上一个问题，陈杏笑了，无奈的那种。
可谁也没想到，邵莹瑄其实回答了她两个问题，皆是已读。
摺完纸玫瑰要黏上枝叶，之後还得包装。
估量时间，邵莹瑄一双手更加利索了些。
课本发完，陈杏在邵莹瑄的桌前搭了座书墙，耸立的将她整个人淹没。
叩叩两声，沉闷的，是指节敲响木桌的声音。
关汉卿在讲桌前，一脸朝气，嘘寒问暖後便开始今天的班会内容。
邵莹瑄没什麽在听，手里的纸玫瑰已完成得差不多。
指尖沾上透明的保丽龙胶，黏稠牵拉着细丝，裹上枝叶与花苞的接合处。
「接下来我们选班长，有自愿的吗？」
鸦雀无声。
关汉卿在台上环视一圈教室，停留在书墙的位置。
他低头瞧着座位表，心里有底，仍是意思性地问：「提名的？」
回应的是书墙坍塌的声音。
一时引人注目。
糟了。邵莹瑄踢了前座的始作俑者，恨恨地咬牙。
始作俑者陈杏忍笑难受，肩膀剧烈颤抖。
「邵莹瑄？」关汉卿心情愉悦，指头敲着学生资料。
学生资料上，邵莹瑄的名字被划了星，是优秀成绩进来的，连右下角的在学成绩也是一等一的漂亮。
邵莹瑄起身，恨不得有个隐形斗篷让她消失。
「我自愿。」
「漂亮！老师喜欢主动的学生。」关汉卿鼓掌，带动了台下的学生，欢声雷动。
之後其他的干部选得相当顺利。
只是邵莹瑄没有心情顾及，尽数将手里的纸玫瑰紮成一束，按着颜色罗列，缤纷艳丽。
与委托人敲定事宜後，邵莹瑄一直处於六神无主的状态。
下课，她的座位围满了人群。
多是带着好奇的目光、少有几个是带点探究的。
邵莹瑄从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如此。
「你是邵莹瑄？」
「这是你摺的纸玫瑰吗？好漂亮。」
「你怎麽会想搭一座书墙？」
邵莹瑄张嘴，却如鲠在喉，无法言语。
陌生的视线扎在身上，彷佛生刺的种子般，异样在心底生根，投作毒药。
如墨的黑一点一点渲染她的眼前，逐渐侵蚀入眼的所有色彩，耳边喧闹的人声也转而嗡嗡作响，化作记忆深处的恐惧，溃击她快软弱无力的双腿。
含糊的应答後，邵莹瑄踏出教室的模样几乎可谓落荒而逃。
路上，邵莹瑄的头撞在来人的胸膛，结结实实的。
痛。
抬眸是一片肉色。
少年的衬衫凌乱，衬衫虚掩下的胸膛线条完美。
他蹙眉，狭长的丹凤眼危险地眯紧打量着她。
风起，凌乱她的发，掩下一片虚实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