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进到办公室,手机就传来讯息的叮叮声。
我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讯息,嘴角勾起了笑意。
空儿:『到医院了吗?早餐要趁热吃哦!要吃光,我中午要检查,不要想蒙混哦!』
看着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早餐,嘴角微勾。
这是甯空为我做的早餐,很丰富,马铃薯肉排总汇,还有小番茄和苹果,当然还有我每早的必备咖啡。
我拿起总汇咬了一口,香脆的马铃薯和肉汁混合着半熟的起士蛋,在我嘴里化开交融,真是绝妙的滋味。
能有这样美妙的滋味,也真多归了,我的霸气告白。
正确来说应该是⋯⋯咳咳⋯⋯我把人给睡了。
那天⋯⋯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咳咳⋯⋯我还是正经一点好了。
我跟甯空从医院那次开始算起,正式认识到今天也有大半年了。
关系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总之就叫一个不上不下,不好也不坏。
我也想过要不就直接跟她告白,大不了就是被拒绝,可是最怕的还是吓到她,她不在理我怎麽办。
可是该说老天爷真的很疼我,给了我一个很棒的机会。
我又一次在医院碰到了甯空,这一次她真成了我的病患。
「怎麽是你?」我看到甯空走进诊间时,充满了震惊错愕,我赶紧快速的翻阅桌上的病历资料,仔细的观看了起来,我稍早看到时,还以为只是同名而已,我也没细想,也没在细看,反正我心里就觉得一定不是她。
「年医生。」甯空的眼中有我很久没有看到的忧郁,喊着我年医生这样官方的叫法时,让我怎麽听也不自在,比起年医生这样的叫法,我还希望他直接喊我全名还更好一点。
「不用那样叫我,我们有这麽生疏吗?」我温和的对甯空一笑,拿着她的病历,招呼她在沙发上坐下,来了我就招呼,没什麽。
「那我该怎麽叫你?」甯空今天讲话有些吞吐,感觉怪怪的,好像有点怯生,她平常跟我说话很大方,还有点伶牙俐齿。
「叫我枫旭,还是阿旭阿枫,你随意不要拘束。」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给她,很随意的应答。
我希望到我这里的病患,都能放松下身心,只有放松才能将心里的不愉快吐露出来,这样才会更有效的战胜疾病。
很多人之所以会患病就是因为太压抑导致的。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我更希望她能放松一点就像平常一样。
「嗯!枫旭。」甯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还是很紧绷,不过比起年医生好多了,我顺势问道:「你之前不是很排斥的,怎麽会愿意来?」
是遇见了什麽事吗?
甯空看向我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没看多久,她又将头垂了下来,沉默。
看着这样的甯空,我使出了诱导模式:「不用害怕,慢慢说,不管怎样我都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
我将声线放的很柔,轻轻点开手机的轻音乐,想藉着音乐让她更快的放松。
「他是被我害死的,要不是我,他也不会死,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甯空说出来的话,我其实听不太懂,但经验告诉我,这时候不要轻易的开口是最好的,先安静的倾听。
忧郁的人,最需要的不是有声,而是无声的陪伴和倾听。
「他离开时说,欠我的命还给我了,下一辈子在好好在一起,我不要这些,我只要他好好的活着,这一辈子好好的活着。」
甯空的情绪很激动,在她说了那麽多之後,我渐渐明白她说的是丁羽熙,他是把丁羽熙的死怪罪在自己的身上了?
丁羽熙的死跟她没有关系的,可她却是因为这件事,成了心里的魔障。
我开口劝慰甯空:「羽熙的离开,跟你没关系的,不要将这样沈重担子扛在自己身上。」
丁羽熙的病历我看过的,是器官衰竭,跟甯空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甯空的情绪反应很强烈,她突然大哭又突然在笑,笑容是很惨淡的那种,看的我心都跟着疼。
我能做的只是让她将情绪宣泄出来,我起身为她泡了一杯安定心神的蜂蜜菊花茶。
「喝一点。」我将冒着热气的菊花茶推给她。
甯空静静的看着我,湿漉漉的水眸是多麽惹人怜惜。
她捧起杯子将蜂蜜菊花茶喝了下去,喝完後将杯子放了下来。
情绪也比刚刚好了很多,我看着甯空的眼皮变的沈重。
我淡淡的勾起嘴角,起身走向她,在她坐的地方站定,大手抚上甯空的小脑瓜,轻声的道:「睡吧!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在听到我的声音後,甯空本来还有些紧张的眼神也放柔了下来,下一秒像个失措了小孩一样,小手抓住了我的白大挂下摆问:「你不会走,会在这里陪着我的对不对?」
「不会走,就在这。」我揉了揉甯空柔软的发丝,看着她闭上了那双勾人魂魄的水眸,身子缓缓的往旁边倒。
直到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我将甯空从沙发打横抱了起来,这时才发现这女孩好像有点轻⋯⋯应该找个时间养胖点。
我走向我休憩用的小房间,打开了门,将她轻轻的放在了我平时休息时的床上,调整了姿势,将被子盖好,确定没问题才走出休憩的房间,关门前看着甯空恬静的睡颜,心里泛起了点点的幸福感。
我想拥有她的每个表情,每个时刻,这样的想法也逐渐变得更加的强烈了。
甯空休息的时候,我继续给病患看诊。
「孩子快生了吧!!」我看着谷婉像一个大气球一样的大肚子,笑问。
「在两个星期就是预产期了。」谷婉的眉眼有着即将为人母的慈爱,她的手轻轻的放在大肚子上。
看着她的改变,我很高兴,我相信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很棒的母亲,她的孩子也一定会很幸福。
谷婉是我刚当上正式医生时接手到的第三个病患,忧郁的原因,来自於家庭的剧变,本是天之骄女的她,在12岁时因为父亲被人陷害而欠下巨款。
一系之间天堂跌入了地狱,家中的房子被法拍,母亲也因为受不了打击而一病不起。
父亲靠着打多份零工免强支付母亲的医药费和家里的开销,可却在谷婉成年的那年,父亲不堪多年的负荷带着如药罐子的母亲自杀了。
谷婉受不了双亲离去的打击,精神上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而她是被她的老公带来做心理治疗的,治疗了两年,得到相对的控制。
现在的她,生活幸福美满,老公很疼她,孩子也即将要出生了,她这次来是为了感谢我曾经对她的帮助而特别预约的。
「枫旭医生,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谷婉喜欢在我的名字後面加上医生两个字,我纠正了几次,但她依旧如此,後来我也就随她了,反正只要她开心就行了。
看着她嘴上说着致谢的话,连身体都要一起时。我赶紧制止她想继续道谢的举动,我挂着招牌的笑容,真诚的说道:「我没做什麽特别的事情,我只是顷听你说话而已。」
其实患者本身,需要的不是药物,只是陪伴和倾听。
有时他们的异常举止,其实只是为了吸引身边的人的目光,让身边的人能关注自己,关心自己。
就像叛逆或着是经常爱恶作剧的孩子,不是因为他本身喜欢做恶而是父母缺乏对他的关心,他想透过叛逆或恶作剧这件事来获得关注,父母这时该检讨的不是孩子而是自己本身。
问题在於你是否缺乏对孩子的关心,或着你给孩子太过於庞大的压力,才导致了孩子出现了这些脱序的行为。
我一直挂着浅笑跟谷婉聊着天,就在快要结束了的时候,休憩的房间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谷婉露出了很吃惊的表情,看着发出声音的房间,她手指指着门,问:「枫旭医生,那里发生什麽事情了?」
我也望像那扇门,沉下了眼眸,心在隐隐犯痛,我站起身走向了休憩室,我将手搭上了门把正想转开时,想起谷婉还在,我转过身对她道:「不好意思,我处理一下,那个⋯⋯」
「里面的人是枫旭医生重要的人吧!」谷婉笑着问我。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怎麽会这麽说:「为什麽这麽说?」
「枫旭医生一直都是温和的笑着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悲伤的表情,虽然你刚刚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的,可我很清楚的。」谷婉声音淡淡的,带了一丝忧伤,我知道谷婉曾经经历的伤痛,也知道她对於悲伤的情绪很敏感。
听到谷婉的话,我也很意外自己会将这样的情绪显露出来。
我一直都很注意从不在病患面前露出除了笑容以外的表情。
因为我知道,病患对於周遭的人事物都是很敏感的,所以我懂得藏起不必要的情绪和表情。
我不想让病患的情绪过於陷入低潮,这对於我的治疗没有益处只有坏处。
可面对甯空时,我却会藏不住我的情绪。
我会因为她不在乎流血的手臂而生气,也会在看到她的眼泪时,心也泛起了疼痛,更会因为她低落的情绪,也跟着忧伤。
不自觉间就会跟着甯空去行动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