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语安不确定自己怎麽离开那条走廊，等她回过身她已经一个人待在女厕，站在洗手台前。她掬起水，清洗掉嘴唇上何勳残留下的薄荷味。
她从来没有想过何勳的告白，她一直以为他待她不过就是一般的学长和学妹之间，难怪王允淇说她无论如何都会伤害到一个人。
她想到，她站在那条走廊上，看着何勳嘴角的苦涩，接着他转过身往前走，背影潇洒决绝。她愣了很久，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声，她才突然惊醒，倒退走了几步才转身跑上楼梯。
何勳在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身的那瞬间，她清晰的看见了他眼里的疼，像是中枪一般贯穿她的心脏，深刻的感受到了他的无助。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把水。「佐语安冷静……冷静点啊……」她又深吸了好几口气，不断抖着的手才消停了些。
佐语安拿出手机，发现方才传讯息的是王允淇，「你在哪？怎麽还没回来？」底下附加了两只从墙壁探头而出的兔子跟鸡的贴图。
「我在厕所。」
讯息传出去没多久，佐语安便听见厕所外头传来脚步声，伴随而来的是王允淇小声的呼唤，「语安？你在这吗？」
「嗯，我在这。」
佐语安走出厕所隔间，站在王允淇前方几步，还等不到对方开口询问，她便快走了几步紧紧抱住王允淇。「我想出答案了，允淇。」
「什麽答案？」被抱住的王允淇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只手轻拍着佐语安的背部，「今天的数学小考吗？我不是教你了？」
「不是那个啦！」佐语安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王允淇，「你之前在我家问我的问题，我今天想出来了。」
「喔那个啊。」王允淇眨眨眼，嘴边勾起一个笑容，「怎麽跟何勳去趟学务处就突然知道了答案啊？」
「……」
面对佐语安不正常的沉默，王允淇皱起眉，後退几步，和佐语安对视。「你该不会是硬上了何勳确定自己的心意吧？」
「……不是我。」
「不是你不然是何勳？」
「……对。」
「喔……干，等等，你再说一次？」王允淇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刚刚佐语安透露出的讯息有多大，「你说何勳硬上了你？在学校？刚刚？」
「不是硬上好不好，你到底在说什麽啦？」佐语安翻了个白眼，举起手打断王允淇要冲出口的话，「我，刚刚，被何勳，吻了。」她一字一字的说出口，有些咬牙切齿，惊觉要她亲口承认方才在走廊发生的事，原来是这麽的害臊又无措。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
「……你听我说完，拜托。」佐语安用手盖住王允淇的嘴，直到她点点头才放开手，「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原本要走了，但是又觉得何勳好像怪怪的我就问他怎麽了。」
「因为平常他在跟我说话的时候，眼角这里，」话说到一半，佐语安身手比着自己的眼角，「都会出现好几个折子，很好看的。这是第一次，他明明嘴上笑着眼角却没有痕迹。」
「我就跟他说，那样笑着的他很帅，他就很莫名地要我再说一次，所以我说了。结果我说了之後，他就朝我走来、抓住我的手，吻我。」佐语安抿住下唇，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王允淇，「讲实话他吻上我的瞬间，我完全反应不过来，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只听到他跟我说，我喜欢你。」
「哇，想不到学长这点比宋允擎优秀太多了。」王允淇注意到佐语安的瞪视，抱歉般的笑了笑，「你感觉怎样？这是你的初吻对吧？」
「对，初吻。」佐语安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就软软的……」
「谁叫你描述被吻的感觉了？」王允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对何勳吻你这件事的感觉怎样？讨厌还是喜欢？」
「讲实话没有感觉，但是刚刚走到洗手台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漱口。」佐语安唇边牵起一个苦涩的弧度，「而且是下意识的。在我做完那动作之後，我突然想到，苏晨裕之前问我喜不喜欢宋允擎，所以我想像了一次如果刚刚是宋允擎吻我，那我怎麽办？」
「允淇，我曾经想不出来，不是因为那画面让我起鸡皮疙瘩，而是我不敢。」她低下头，不再看着王允淇，「我骗了苏晨裕，我跟他说我想不出来那画面因为太恶心，但其实是因为我很胆小，我很害怕我想像出来的结果会逼得我面对自己。」
「我们以家人的身份相处了太久，如果我们换了个身份，有天我们分手了，我们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如此坦然的面对彼此。即便他可以，我也不行，因为我看着他就会想到我们经历过的一切，我成受不了。」
「如果一定会失去，那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
王允淇看着头越垂越低的佐语安，叹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欸，你想想，你能接受你什麽都没做，就让宋允擎跟别人在一起吗？而且还是知道宋允擎曾经喜欢过你的情况下。」
「他在你的这里，心脏的位置占了很大的一部分，所以如果你痛了，会是心脏病发那样的痛你知道吗？」
佐语安用牙齿咬住脸颊内里的肉，直到嚐到血的铁锈味才停下，「我知道啊，可是如果拥有过後再失去，会更痛不是吗？我们两个就像家人，什麽话都能说。从朋友变成情侣很简单，从情侣变成朋友却很难，因为会有一个结横在那，挡在两个人中间。」
「一旦分手了，宋允擎跟我都跨不过去的，我太了解他了，也足够的了解我自己。」语罢，她抬眼看着王允淇，「我宁愿後悔一辈子，也不要痛一辈子。」
「好想揍你。」
「对不起。」
王允淇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弹了佐语安的额头，「干嘛抱歉，不过就是没有在一起，虽然我真的很想骂你，但我毕竟不是当事人。」她昵了眼又牵起她的手晃呀晃的人，「这个假日的图书馆你敢翘掉你就完了。」
「是的娘娘。」
「再学苏晨裕啊？」
「所以娘娘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爱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