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古宵今月幕落潮起】(穿越) — (6)

正文 【古宵今月幕落潮起】(穿越) — (6)

此次行进速度隐约比午前快上许多,然而骑马的时间流逝对岑悦来说依旧度秒如年。好不容易远远望见城门伫立的墙影,当下他几乎要痛哭流涕了。

诚如寒真所言,城关安排着守卫针对进出往来的人一一盘查、询问目的甚至检阅行李,无一例外。

饶是遇多了,又或者本身即为官场人员,除了岑悦,他等三人倒显应对自如。

无法帮忙,只能配合。但他没预料到自己会被拿来作为藉口。

「这位大人,我们是准备护送此位异域弟兄回乡的。您也知近日中原不甚平静,我等一人要保护他的安危、并想一起前去避个风头,待局势稳定之际再回来。」寒真不疾不徐地说明。

守城员上下打量着岑悦。

「异域之人可与男子如此亲近?你俩何等关系?」

「异邦之地民情风俗毕竟不同,况且大人您误会了,他真是男子。」寒真澄清,「这不正因长途奔驰而累着呢,失礼之处还望大人莫见怪。」

岑悦被马震到七晕八素、不过在即将脱离此副窘境後,稍微打起了精神,原先已神游放空的脑袋逐渐恢复正常运转,听出守卫言下之意。

正欲反驳时让前方的寒真巧妙制止。

「啧。」不甘心地在後方轻啐了声——可恶,下次也要让国师大人替自己做张不招人误会的脸皮。

他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配戴。

「是啊,大人。」没心神与之抬杠,岑悦一心只想尽速抵达国师稍早前保证的「较为舒适」的环境,索性利用平时连自己都鄙弃的外貌优势、顺势倚靠在国师背上凝视着尚在怀疑的守卫们,以软软的、徐徐的语调轻声道:「马震得人好不舒服,您就行行好,让我们早些到客栈歇息吧。改日有机会招待大人们来我那儿游玩。」语毕,嘴角一挑、露出唇旁深深的梨涡,大眼微微一眯、招牌桃花眼说有多勾人便多勾人,瞬间看得众人一痴,倒是忘了为难。

「行行行,去吧去吧、改日来中原别忘哥俩。」挥挥手、立刻放行。

「一定的,大人。」岑悦回眸一笑,「谢谢大人。」

这美人还真不分性别啊!异邦竟有如此佳人。

守卫人员尚痴迷在其魅力中时,四人趁隙快速入关。

「美人计原来男女不拘呀!」从头看到尾的快浅啧啧称奇,「难怪国师不替岑公子易容。」原来还有这一招。

寒靖不语、冷瞥一眼後回头,驾马而去。

岑悦无力再纠正对方一席话,拉了拉国师衣角。

寒真微微一笑,驾马跟上。

很快的他们和客栈内的羽智会合,快浅随即将方才入城一事与之分享,闻言羽智望了岑悦一眼,没说什麽。

岑悦也无心与之搭话,何况对自己而言那根本称不上值得得意之事。

「公子,属下要了三间上房,公子可先前往歇息。」交代店小二顾马後,他领着四人上楼,「至於房间配置⋯⋯?」犹豫了下,看向岑悦。

「岑公子和在下同房吧。」寒真率先说道,「岑公子意下如何?」

「随你安排吧。」无论躺下或坐下皆可,他只想赶紧回房。跟谁同间倒是无妨,反正大家都是男的,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之嫌。

针对羽智明显的质疑,实在很想直接告诉对方、自己对这年代的一切完全不感兴趣,如果可以反而希望别参合进来,但估计此刻他八成听不进去,多说仅是浪费口舌。

如此一来国师的安排简直上等——他不想和冷面男共处一室、相对两无言,与活泼的快浅或带着怀疑的羽智相处,光想就觉得麻烦,相较下温文儒雅的国师不啻为最佳人选,况且他还有许多问题想藉机请教对方。

背着自身的行李,他跟在寒真身後进入最偏旁一间房。

「岑公子该是累了、亦久未进食,在下这就让店小二送些热食过来。」阖上门後见岑悦迫不及待地将行李随地一扔、坐在桌前脱下外裤,寒真丝毫不感意外,亦无指责他的失礼。

「我不饿。」岑悦低头没多加理会,继续将自己原先再多加的一件裤子脱下,剩下四角底裤。

一双白皙长腿下的血红伤口就此浮现——因为新旧乾涸的血迹附着在皮肤与裤装棉布间,在褪去之际还让岑悦痛得倒抽了数口气,最後索性牙一咬、一鼓作气使劲一脱!

而後随意将脱下来的两件裤子置於一旁的空椅,他起身抓过行李、从里面翻了翻,掏出几项东西,最後抬眼问:「比起食物,能否先帮我准备烧过但已退温的水跟热水煮过的乾净毛巾,及一个空脸盆?」

「岑公子请稍候。」颔首,寒真走出房门向外边护着的快浅吩咐。

没多久便端来他嘱咐的物品。

进房後一瞄、终於明白为何当时他要再多套一件下裤。「欸、我说岑公子,你还真娇贵,该不会初次骑马吧?」大腿内侧磨出的伤口看来过於怵目惊心,亏他能忍到现在,一路上没表示任何怨言。快浅开始认真佩服眼前这名看来弱不禁风、娇生惯养的异邦男子了。

岑悦自动忽略掉前面那段评语。

「小时候只摔过马,没骑过马。」何况有时速百公里安稳又舒适的汽车,谁跟你骑马。

他摸了摸水、试了试温度,将空脸盆摆好位置,然後咬着下唇,心一狠、迅速往伤口上一淋。

「岑公子,你这样不痛?」好像要脱层皮了。快浅瞠目。

「你要不要试看看?」物极必反,岑悦恶狠狠地扯扯唇,阴森森一笑。

「呃、不了,您请继续,属下就不打扰了。」连忙摇手,跟国师打过招呼後赶紧退出房间。

「岑公子是欲先『消毒』伤口?」记得他好像曾提过这个词汇,寒真问,「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岑悦双大腿内侧因长时间骑马奔腾的摩擦力导致大范围破皮、渗血,幸亏目测下多是皮肉之伤,上药数天应可痊癒。

其实他与寒靖午时便查觉其异样,为了不妨碍队伍行进、加上岑悦本身选择不言,因此并无揭破。

此一插曲同时增加了他对此位异邦人的好感,眼中多是赞赏。

寒靖多半与他抱持着相同的看法,否则不会下令队伍在外驻营两日,目的主在替岑悦争取伤口的癒合时间,毕竟接下来他们仍得靠马前进,再痛亦必须习惯与忍耐。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岑悦低头专心咬牙处理伤处,拒绝对方的好意,「你去忙吧,我看你们应该也有接下来的计划要商讨,不用顾虑我,饿了我会自己找吃的,再说我这里还有一些存粮。」

头也不抬地说道,没注意到之後进来的人,寒真与对方交换了个眼神。

「那好吧,岑公子有任何需要的话,但说无妨。那在下先出去一趟。」说完便转身告辞。

徒剩岑悦专注地弄着伤口。

此时天色渐暗、烛光不明,他再从行李中掏出手电筒放在桌上、调整好角度,接着头一抬——只差没惊声尖叫!

「喝!你什麽时候来的?」想吓死谁啊?无声无息的,好歹打声招呼吧!

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站在桌子对面,不晓得已经盯着他看了多久。

虽因没卸下易容之姿而让原先俊挺的五官显得平凡,不过那记锐利的眼神依旧,直盯着岑悦露在外头的白皙长腿与赧红的伤口。

赤裸裸的神情彷佛要将人看穿似的。

即便同身为男子、他也非未着寸缕,但总觉得被看得不自在。

「那个、寒靖公子,您应该也挺忙的吧。」能否去忙你的,别在这里碍事——做了个「慢走不送」的手势。

就算要忤在这里占空间,能否别露出那麽可怕的眼神、用滂礡的压倒性气势导致空气稀薄。

他也不想因伤耽搁到大家的时间。

所以当初才反对跟着走呀——看到那一匹匹高大骏马,当下他可是非常认真地提出一个对彼此都好的建议。

寒靖望了他一眼,再看向桌上那会发亮的东西,见它光源竟比烛火刺目,有些好奇,却仍未多言。

「这叫『手电筒』,是我们那里一种照明之物,用电池发电、不过应该也撑不了太久。」他没准备多少备用电池,当初亦没料到会遇难以及前来一个截然陌生的时代,估计不消多久这手电筒也只能成为美好回忆的物品之一了。

顺着他的视线,岑悦顺口解释。而後耸耸肩,「讲这麽多你应该也不懂,当我自言自语吧。」

「不忙。」此时,寒靖淡然开口。

没想到他会回应、虽然慢了半拍,「呃、我现在不需要借剑。」伤口在他看得到的地方。猜不出对方来意,岑悦只好随便找话题,欲将之打发。

「『消毒』,」忽略他强烈的赶人之意,缓缓绕过桌缘、来到岑悦身侧,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要怎麽做?」

好吧,他真的很习惯此人听而不闻的态度了。

「首先要清洁伤口,然後用酒精擦拭,这样才能彻底杀菌、避免感染。」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解释,「最後再上药、包紮。」

轻瞥了瞥桌面上那些不明的物品。

「消毒⋯⋯很痛?」他方才见他几乎咬紧牙关忍耐,秀气的五官难得狰狞。

骑着马奔驰了数个时辰、带着伤的时候,并未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痛到想杀人的那种痛。」他可以忍受因学习武术或各项运动受伤所致的疼痛,唯独对处理伤口时酒精洒上去之瞬间所致的那类刺痛无法习惯,当下真的会痛到想飙脏话。

闻言,利眼一眯。

「那我来吧。」易容归易容,悦耳醇厚的嗓音倒是没变。

闻言岑悦愣了愣,随即忍不住扑哧一笑,「你来消毒,痛的还是我啊。」

冷面男皱了皱眉,似乎查觉自己的语病。

而三皇子这罕见的失误倒让自己初次目睹此名异邦男子难得不带任何掩饰的笑容。

轻柔的、纯粹的,秀媚的大眼勾出漂亮弧度弯着,扬起的唇角露出颊旁深深的梨涡与一对小虎牙,添显稚气、却让清秀的脸庞更为出色——此刻他完全明白城门守卫那刹那为何会被此一笑容迷惑,当时岑悦仅是身体微恙之下慵懒地浅浅的一笑便能造成莫大效果,如若再让他们见到此一毫不遮掩的灿笑⋯⋯

心中霎时闪过什麽,叫寒靖眼色一暗。

「我说我来。」说罢不待对方反应、伸手便是俐落一搂,将岑悦毫不费力地抱到床上,再小心地放下。

转瞬间便移了位,岑悦甚至来不及讶异。

「寒靖公子,您好歹尊重一下我的意见嘛。」敢情这位三皇子以为自己还在宫里随时能呼风唤雨呀?不由得想吐槽他——而且他刚刚那个、莫非是传说中的公主抱?

自己有那麽轻吗?歪着头自我怀疑了片刻。

岑悦完全搞错了重点。

不过如此一来倒替他省了事,不用费劲挪到床上。

床铺广大的空间刚好足够肢体完全伸展,方便消毒上药的动作。

「你想怎麽消毒?」算是听进去了。

「我说的『尊重』不是这样的尊重好吗⋯⋯」岑悦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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