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玫薰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上了新闻版面,当我瞅见校名被挂在那耸动标题之下,有种难言的情绪。上个月学校派了学生参加各方面的比赛,像是科学实验比赛不负众望,夺得一座冠军奖盃回来,校刊登的光荣无比,这件喜事却只占了社会新闻最底下的跑马灯。
我们太像饿死鬼了,哪里有料哪里跑。
「我听说……林玫薰是课业重,她妈又逼得紧,压力山大!」
「唉呦,那同年纪的我怎麽就不觉得?」
「和班里好像一直处不好,脾气大的很。」
「是不是因为薛冶?」
「上个月林玫薰还张扬自己会把薛冶追到手呢,谁知道现在出事了……」
我听着近期的传闻,大家彷佛都是投喂者,扔着饲料待鱼群聚,在湖片引起波澜,这下有了话题锋头便从课业转向小情小爱。
其中我最意外的是听见薛冶的名字。
我知道他。
从新生入学式那日,便无法抹煞他的模样。
当时他眼神清冷,无形间建筑自我领域的气场,震慑到没来由地错失心跳,丢了泪腺控制。我想,不单纯是他的不良引起这份紧张,而是我知道,那不是能让人擅自踰矩的领域。
薛冶的名声很阔。
也许是名字、气质出众,家境阔绰,更或者他身边老是有一堆人围绕着,从四面八方的言论可以得知,他并不是张扬气场、嘴里大声叫嚷几字经的类型,相反,他周遭的人群显得薛冶沉默。
校园是小型社会,会形成几个圈子根本没人细数,撞见了顶多是喜欢或不喜欢的印象。薛冶那一群操纵着叛逆的名号,无比风光,各个看了敬而远之,却也不是完全讨厌,毕竟他们的搞怪通常是自己的作为,或走出学校节外生枝的群架,几乎不拿同学来开刀。
有人喜欢他们的作风,喜欢跟随,喜欢薛冶。
但他一点都不在意。
好似全世界与他无关,那样淡然,如同他在梧桐树下孤傲的身影,我迟迟挥之不去。
不清楚自己对他怀有什麽情绪,可我很在意。
「陪我去福利社。」吴熙摸着腹部,「我两节课没吃了。」
「难得。」我简单评论,谁不知道她每早都会抱着早餐店一半的食物,不愁吃穿。
我和吴熙在走廊并排,听她最近钢琴课上得如何,补习班的老师多逼人,昨晚遇见的野猫可爱得想拎回家,大多时候是她讲,我听,含笑充当观众是我擅长的事。
「我在外面等你。」
一见人灌满盈的福利社我就头疼,跟着吴熙进去几秒便放弃。这时间恰好是限量肉包的抢购,这种为吃疯狂的挤挤乐,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退回外头的走廊,我坐在阶梯上等待。
低着眼,两双皮鞋不同冲去福利社的急促,舒徐的从我视线扫过,接而眼角余光我发现他们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来,不敢刻意瞧清楚长相,我维持姿势不动。
「你打算怎麽办?」
「嗯?」
这声音……
听着耳熟。
「林玫薰的事啊,你被视为射後不理的渣男!不知情的人都认为你搞大她肚子!那些造谣的家伙眼睛生哪啊?我、我是不是该做点什麽?」他身旁那人语气激昂,而我听见林玫薰三个字差点望过去,十指交握,我像极了偷听的间谍。
「不必。」
我惊愕。
慵懒的嗓音与记忆连结。
是旧学楼……抽菸会抽死人的家伙!
另一人深深叹气,「薛冶,事情你偶尔还是管管吧,不出声会吃鳖的。」
我更错愕了,僵直了身子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凝滞。
脑袋奔走过很多想像,我知道自己除了远观薛冶,间接听闻他的事蹟,脚步便只限於此,没想着向他靠前,那日在旧学楼也没闪过和我对话是薛冶的可能性。
心脏跳得急促,我紧抿唇,无法思考。
「胡北捅的娄子他私下处理,谣言迟早会散。」
「……你真信他?」
「我谁都信。」他说得云淡风轻。
「要是没那麽顺利呢?」
「那我也管不了。」
他轻笑,姿势调整成双手朝旁撑的随性,余角扫过他离我近一寸的举动,忍不住睐了眼骨节分明的手,静默。
「能走了没?我想睡觉。」薛冶催促。
「差不多,等徐南修出来。你不吃点东西啊?」一旁的人问,他依旧是淡漠的说想睡,直到另一道脚步声从福利社传来,三人一起离开时我才敢抬头,瞅着薛冶挺拔的背影,阳光倾泻而下撒在他身上,镶嵌着光晕有股少年白净的味道。
薛冶忽地止住步伐,蓦然回首,低道:「想喝水。」
没几步距离的我听得很清晰,怕被发现,却移不开目光。
他望眼福利社,最终作罢,挠着後颈随朋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