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
只是双手插着口袋走出教室门，身体斜靠在墙上，似是等待又不像是，动作随意含义却没那麽纯粹。
我缓缓的跟上去。
「易昕曜。」我喊他，他从菸盒里抽出一支菸，还拿出打火机打算点燃。
「怎麽了？老师？」他嘴角的笑意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长指随意地把菸头的灰弹了两下，接着深吸一口之後缓缓吐出，烟雾暧昧的缭绕在我们之间。
我不自觉凛起眉。
不自觉讨厌他嘴角随时都可以擒着一抹不真心的笑意。
距离感。难以捉摸。
更也许是一种防备。
「你……很讨厌我吧？」我有些迟疑还是选择坦然面对，毕竟之後我们还是得天天见面的。
「怎麽说？」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夹着菸的左手随性地抵着栏杆，狡猾的把问题丢回来给我。
「更正确的说，你是讨厌名为『老师』的存在吧？所以下意识的反抗老师？」我看着他那张略略隐没在茫茫烟雾中的脸，彷佛刀刻的五官立体，眸子内情绪深沉，他薄唇微勾，牵起一个倨傲的弧度。
他突然把菸往地上一丢随便踩熄，接着大步走近我，直到他的脸把我的视野填满：「你对我的猜测还真是丰富。」
他离我很近，笑意更深：「你希望我怎麽回答？」
我把他猛地往外一推，他有些微愣，我拧眉，眼里升起薄怒：「注意分际。」
他淡漠的拉了拉衣领，不知怎地，他真正的情绪终於泄漏了出来，他别过脸，对我不再玩笑看待：「是。我很讨厌老师，你是其中一个。」
终於说了。其实听到他愿意说出自己心里真正所想，我很开心。
他没有看我，但我的语气不禁放柔：「欸！就算这个世界给予你的虚假太多了，你对我也不用怕说真心话……我啊，想成为你的朋友，而不是老师。」
他看向我，只不过几秒钟里却好像又藏起了什麽，再度扬起那张狂的灿笑时，他低喃：「干嘛管我啊。」
听到他再次拉开距离，我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是朝他笑着：「我不求你不迟到、不跷课；我不逼你来考试、向师长问好，我允许你做你自己，但是就是别打架、别受伤，还有，我下定决心要当你的朋友了，别想甩掉我。」
他扬起迷人的坏笑，眯起眼：「请便。」
他不再听我说下去，转过身就要离开，我坚定的望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缓慢的像某种隆重的誓言：「我要认识你所有的朋友。」
然而他没停下脚步也没回应，又是那似是而非、暧昧不明的态度，可是又隐含某种奇怪的执着。
我想，是因为我还不够有同理心，走得不够深入，才让他的心墙就这样轻易把我挡下来。
没关系，我还有很久很久可以努力，因为我是莫岑霏，因为他是易昕曜，因为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
再来的课我有时会去教室看看，他们上课的情况收敛许多，很多带他们已经一段时日的老师都很惊讶的问我：为何他们今天特别『友善』？或是跟我讨教我用了什麽方法？
我总是回：就是同理心而已……
碰巧逮到易昕曜回头时，我学他的样子对他笑，他虽回我个笑容，但眸里的情绪还是令人捉摸不定。
……不过除了同理心之外，我想还要再多一点点时间，才能打开他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