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肯定是给什麽砸了才觉得会有人放着好端端的路不走,跳什麽窗?!
就算有,跳窗的也是你小子的脑子。
君木槿一时间真想挖个坑立马躲进去。
那姑娘把头发披散下来,手上掂着簪子,似是正要把头发重新紮上去。她立在窗边桌旁,正望着他。
面上情绪淡的瞧不出喜乐,一双清灵幽黑的眸子像是要望穿他。
低头一瞧,君木槿这才发现她赤着两只白嫩的脚丫子。
这丫头没穿鞋。
这倒了三五天才醒来的丫头没穿鞋。
这倒了三五天才醒来丫头竟敢没穿鞋?!
「坐下。」
君大夫的脸色忽地就没那麽好看了。那姑娘给他这麽一句也没愣着,望了望他便坐进了书桌前的椅子里。
还挺听话?
他扔给她件袍子「披着,脚不准落下地来。」
她幽幽地望了他一眼,淡漠的一双眉毫不掩饰她的无奈。然而还是把脚离了地面,整个人缩在椅上。
嗯,看来还算是个谨遵医嘱的家伙,给她开药方子应该会乖乖吃药。
他出了房去,不一会捧着两盆子回来,一只还热气蒸腾。
那姑娘看着,眉毛不由自主的一跳。
「脚放进来。」
君木槿两盆子调配好水温,将盆子搁她身前,让她把脚泡进去。
这大夫竟是给她泡脚来着?!
她一怔,顿了小半会才把脚丫子深进盆里。水并不很烫,但也比暖和热乎的多,那点温度像小针似的扎着脚。
君木槿刚要伸手入盆,却忽地住了手。
氛围一时漫着尴尬。
「……」
「……」
这…该如何是好?!要是男子或老嬷嬷也就罢了,可如今是偏生是个陌生的妙龄女子……
那姑娘见他伸手也是一呆,却不料在前头被自己举止惊到的人已不知所措地愣神当下。
见他如此,她不住莞尔「都知道我是姑娘,还介意一双脚了?!」
君木槿差点没给这话噎死;话里的意思就是:都把我衣服脱光看完了一双脚还算的什麽了。
这姑娘虽没一副「我给你占尽便宜好委屈」的模样,可这给人说出来还是挺害臊的……
想是看他局促不安的样,那姑娘柔声淡道:「你是大夫,无妨。」
啊,对,我是大夫。君木槿理智似乎回笼了些,轻了轻嗓子道:「姑娘,我给你按按脚而已,没别的意思。日後你早上起床便泡泡脚,对身子好。」
她淡淡应了声。
这姑娘空灵的话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反让轻软的声音有了一番别致。
「泡的时候能按按脚心涌泉穴……」
他边说边给她脚按摩「天冷时记得放些姜片,能祛风散寒。」
「你都给人这麽泡脚?」
那姑娘忽道。君木槿没抬头,却不住皱眉「我是大夫,你是我的病人,我可不能治一半便扔着不管。」
给人按好脚罢,他让那姑娘再泡着会,下楼和掌柜的再要了隔间的房,将自己的物事搬隔壁去。
那姑娘似是有话要说,扬了扬眉。
「前些天姑娘你昏睡着,我得管着你,怕出什麽意外。况且那会我手头没钱。这会你醒了,我手头也宽裕了,孤男寡女总不成共处一室。」
君木槿没瞧她,她却见年轻大夫的耳根子慢慢烧红了起来。
这君大夫倒是有点意思。
她这会泡完脚已将头发束起,也换过君木槿给她备的一身衣服,腰间也插了那只碧绿青笛,青绿的儒衫子倒是与她格外相衬,让人不禁联想起「玉树临风」四字来。
她注意到君木槿自他慌忙进门来与她对视的那眼後便未再正眼瞧他。虽是神色自若可那泛红的耳尖实在太惹眼。
「不必了,我这便要走。诊金……」
「诊金有人给你付了。都倒着这些天,也不差这点时日,给你备着的药尚有一天份,将养着明早喝过药再走。」
不是建议。
这是命令的口气。
那姑娘听出了君木槿语气坚定,没半分可商量的余地。
她还道这大夫一副好人模样,原来大夫的固执是通病啊。
照君木槿的话来看,自己不醒人事有好几天时间,也不知义父那如何了;甫站起身,却觉身子一晃,脚下立马站稳了。
这一晃虽然轻微,仍是让大夫瞧见了,君木槿没忍住哼了声。
啊,你这副德性没像颗球从楼梯滚下去才怪呢。
虽知是别人家的事,姑娘家女扮男装又多半是为赶路行走方便,可他还真就得把她再留一晚上。人才刚醒身子骨又差,他这大夫再不济也要让她多歇一晚上。
她也听见了那声轻哼。
嗯,是个有脾气的大夫。
她目光顿了顿,这才打量起了这个「有脾气」的大夫。
身形高大挺拔,剑眉大眼,轮廓深邃,一身粗布衣裳甚是乾净。
看上去不大像大夫,倒像和佛屠门的家伙是一个路子,武人模样;适才他给她按摩脚时她能闻着君木槿身上淡淡的药味。
「先歇会吧,回头我把药给你拿来。我同小二说了把这房给你。身体还虚着便认份点,需要什麽的时候我要不在,你喊小二给你跑个腿就行。」
君木槿出房前回头补了句:「说你是住君木槿那屋的公子便了。」
便是他没和人说她是女儿家了。
*
那姑娘姓顾名寄语。听着这名字时君木槿着实留意上了,寄语…寄语…寄托言语?!
顾寄语的爹妈给她取了这名是为何?可毕竟是他家私事,他也不得而知;晚饭那会二人便在客店里一块用膳,掌柜娘从厨房出来见着顾寄语可没忘问候一下她口中的「俊俏小哥」。
这都什麽年头……姑娘家扮起男儿来还倒赢男人三把。
顾寄语的话不多,表情也淡的瞧不出情绪,君木槿便自个儿说着从前在山门里同师父一家子的事,不时也能得到她莞尔一笑。
饭後他照常给她煎好药,吹凉了送她房里,只见她接过药碗便一口没停地喝乾了碗,神色自若地向他道了谢,让他一时间拿不出揣兜里的山楂。
见他神色有异「怎麽?」顾寄语问道。
「无事,就是挺意外你喝药喝的这般爽快……」
真是和他预想的相去太多。君木槿想着仍是拿出了山楂枣糖,顾寄语笑着接过了「原来大夫也知道这药苦麽?!」
……别提,往事不堪回首。
师父那糟老头子当年就是让他拿自个儿的嘴认药。现在还能两脚踏实地踩在地上,他可真庆幸当年没把自己药死了。
瞧顾寄语说的轻松,按她喝药的样子多半对喝药很习惯了;他倒不意外这家伙是个药罐子。
「你明日便离开,我在这阵子也待了些时候,明早也该动身往他处去了。」
君木槿掏出两纸短笺交与她「你的伤本不严重,却因伤了心脉引出了原先病根,这才难收拾了起来。给你治伤时我已给你疏通了原先经络里残下的瘀血,日後你按第一个方子早晚一帖,月余後便可减至月里两三帖,吃上两年後你身子可强健些。第二个方子则是给你养身子用,你体质太寒,月里…於女子不好……」
究竟是姑娘家,就算现下看着是个俊俏哥儿还是到底有些避讳。
顾寄语听他没说完的「月里…」便知他指的是月事。
她手里拿着那两方子,沉着眉目不语,半晌,将那两纸笺收入怀中「寄语谢过君大夫了。」她道。
「君大夫,能否问些事?」
「只要我答的出来,你问罢便了。」
君木槿只道她要问方子,没想她开口便道:「为何救我?」
「……」
人都送自己被窝里面了他能不治麽?!
顾寄语似是知道他想得什麽「你大可不必这样费心耗神。」
他一时竟答不上来,半会笑着答道:「这想做便做了,哪还有为什麽的。煎药打水也花不上多少时间,况且……」
况且除他外也没谁能替她做这些事了;这话他倒是没说出口。
顾寄语哈哈一笑,想是懂了。「君大夫倒是心肠好。」
君木槿讪讪一笑,待要说些什麽带开了这话题,却见她沉了眼色,蓦然道:「这年头好人可真没多少了。」
君木槿闻言一怔,顾寄语已回了神色,冲他淡淡一笑「随地来的念头,没什麽意思,君大夫别放心上。」
「别说好人不多阿,瞧我看来这方圆百里内就好几个。」
他一句说的突然,对这个见解似乎胸有成竹,还挺有把握。顾寄语瞧着有趣,拉着长音「哦」了一声,且听这大夫要说什麽。
君木槿清了嗓子「就这条街上,街口张大娘每天给行乞的老伯送饭、王屠户将日里卖剩的肉给了家里买不起肉的孩子、刘嬷嬷给去田里干活的邻居带孩子,这三人称的上好人吧?」
「嗯,看起来是的。」
「看吧,这不就有好人……」
慢着……
顾寄语说的是「看起来是的」,君木槿意识到这字间的差异「这还算不上好人?」
「比起给老伯送饭,张大娘要能给他寻个工作养活自己岂不更好?王屠户对孩子是好了,可对被宰的猪而言呢?刘嬷嬷给邻居带孩子自然是好的,可你又知道她和邻居没私底下商量好什麽?」
这…这都什麽鬼这是?!君木槿给她噎住了话头,要说她说得不对,可顾寄语说的也不无道理。要说他自己认知错误,可张大娘、王屠户、刘嬷嬷也真是好人啊。
当下他又连忙举了几个他在镇上识得的「好人」,没想又给顾寄语一一驳了回来。
逆了天了,这姓顾的家伙眼里的好人究竟是什麽定义。他这都举了十来个例子了,竟没一个对她胃口。
「店里的小二六子你见过的,那孩子总算一个好人吧?!」
君木槿话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无奈来。
「你说了,他是个孩子」
顾寄语微微一笑「单纯是善良的一种方式,却不等於善良。」
君木槿这下是真给这一次次的反驳弄得怀疑人生,这世道就真没个能说服顾寄语的好人了。
看着君木槿那声无可恋的可怜样,顾寄语不禁有几分好笑。给她这麽「颠倒是非」胡闹一顿没上火反而自个气馁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说实话,君木槿口中「好人」的所做所为确实是好人不错,可君木槿这性子让她不禁就想一句句噎回去。
当然不是看君大夫是好欺负的老实人。
她淡然道:「每个人好人的定义都不相同,君大夫也莫要太在意了。况且我与你说的那些人也并不熟识,自然无法定论他们好坏与否。」
「那把你扔我这的那人总算是好人吧?!」
君木槿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这句问着顾寄语,君木槿是思量过的;那人若不是忧心她性命,又何苦送她求医?
顾寄语闻言不由嘴角一抽。
她自然知道送她找大夫的家伙是谁,可她真好奇君木槿是如何得出这结论的。
且不说「那人」刀下亡魂无数,一个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一大姑娘丢包年轻大夫房里便跑个没影的老混蛋,君木槿居然觉得他是「好人」?!
还别说等她正琢磨明日和义父那老混蛋会合後要怎麽跟他算帐。
但……
「就我而言,算是个好人吧。」
啧。
回答的还有些生硬阿。不过从顾寄语神色中闪过的几分无奈来看,她是识得把她送他房里来的人了。
「那明日顾姑娘可是要和那人同行?」
一语既出,顾寄语霎时警觉起来。
不妙,她怎麽就对君木槿疏心了。说到底他不过是医治了自己,她与这人相识相处也不过就几个时辰。
平时自负心思仔细,断不给人落了试探的机会,今个儿怎麽这般轻易地给人套出话来。
顾寄语提防之心顿起,手不觉搭在腰间青笛上。
依君木槿的身形步伐来看,他下盘沉稳、步伐紮实,虽未见他动手但应也是习武之人,且功夫应该低不上哪儿去。
她重伤初愈,且眼前之人清楚她伤在何处,动起手来情势於她甚是恶劣。
「是这样的……」
只见君木槿又掏出一只木盒和一纸信笺放在桌上,道:「这是盒外伤膏药,在道上行走这类东西还是备着妥当。这信是给和你同行那人的,让他叮嘱你按时吃药,忌口阴寒。睡前最好点些安魂香,总不成让人两眼青黑跑江湖。」
他向她一笑「时候也不早了,明日各自都要赶路,我也不打扰姑娘了。」
君木槿转身要走,却闻顾寄语一声「君大夫」。
「怎麽?」
顾寄语站起身来,神色几分凝重,正色问道:「寄语仍想问大夫一句…」
「…为何救我?」
君木槿一呆,这问题她不早就问过了?
「大夫难道就不怕救人後惹上麻烦?或是救了一个恶人?」
顾寄语问的严肃,一双黑瞳中闪着烛影,精亮的盯着他。两道柳眉平顺地没先露出一点喜怒;君木槿望着她,这才注意到这姑娘竟还算的上身形高挑。
「这个嘛……」
他哈哈一笑,耸肩道:「都那种时候了谁还会想那麽多?!当然是人先救回来要紧。」
顾寄语闻言似乎怔忡了那麽会。
君木槿辞了她回自己房去,这房与隔壁稍有不同,最大差异就是窗外瞧不见小湖。
睡了那麽些天桌子,这会有床睡了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
他躺在床上,思量着接下来该往何处去,心思却不禁又落在了顾寄语那些话上。
他亦明白是非善恶乃是个人心论,世人遵从的不过是一个广泛的定义,就如同杀人者一向被定义为恶人。
念及此处,他心中猛然一震。换做顾寄语,她会有何种解释?
君木槿心中生出些极少念及的东西,善恶之别,究竟为何?史书上的各代名将纵负一生盛名,可战争里头哪个名将杀人还少了?!
他忽地想起师父曾念什麽「做大夫的,要死要活才有一条命;做大将军的,手起刀落就是一条命。」
从前听着就是老头叨叨,现在竟品出些什麽滋味来。
顾寄语的眼神他瞧在眼里,忽地发觉竟跟师父叨念的时的眼神有几分相似。年纪虽差了好大截,可那几欲重叠在他记忆的无奈目光,他确信自己没看走了眼。
分明还只是个姑娘。
他想着想着,愈想愈复杂,这东跳一个念头西跳一个念头,不知什麽时候便给跳出来的睡意给淹没了。
一墙之隔,同样是念头一个接一个蹦出脑海,顾寄语便没这麽给周公眷顾了。
君木槿出房後,她望着那只木盒和信笺呆了半晌,拿起东西时竟发现自己的手竟微微颤抖。
君木槿出房前的言语还荡在耳旁,字字句句都像佛寺里大和尚撞钟。
良久,一声细若无闻的浅笑。
究竟是笑君木槿傻,还是笑她自己呢?顾寄语闻着那木盒里膏药的味道,温润的气味与她先前用过的都不同,其中还杂着几分沁人的凉意。
很好闻。
她低低叹了口气,无视了心口的隐隐作疼,吹熄了烛火躺上床去。
窗外蛙鸣浅浅地一声接着一声,哒哒轻响落在窗棂上,外头又下雨了。翻来覆去大半夜,周公总算没忘了她。
翌晨。
顾寄语醒的早,起身时连天都才微透光亮。正想下床洗漱,没穿鞋的脚还没落上地板便抽了回来。她自个儿也是一怔。
「……」
敢情是大夫给泡脚造成了阴影,不过是没穿鞋罢了。正要伸手捞过鞋子,却见鞋里给塞了字条:十三日午时,越镇东市碰头。
字迹飞扬跋扈,不是她那坑死人不偿命的义父还有谁了。
这回小命差点没丢了,这个死没良心倒是放心她伤刚好一个人走二百里路去越镇。她要是死在半路也只是刚好,到时候看这老头还怎麽跟人交代。
转头一看,另只鞋里「非常有良心」地塞满了银锭子。
……这还让不让人穿鞋了,是要让人拿鞋作钱袋吗?
这重晃晃的银子一个人带在身边,分明是预备让人给强盗盯上的。
顾寄语觉得自己有个这麽一言难尽的义父还能长这麽大真是老天保佑。
今日是三月十四,十三日指的必是四月十三呢。一个月时间,那还长着。
非常无奈的将满鞋的银子倒了出来,这才套上鞋袜下了床去。洗漱罢了,回房前想到隔壁还静悄悄地,君木槿还睡着。同已经开始干活的掌柜借了纸笔,留了字谢过君木槿,打算让掌柜交给他,自己便可回房拿了行囊动身。
写罢抬头,正巧见君木槿自後院进来,手上捧着冒白烟的药碗。
「好啊,昨天说得喝完药再走,这会身板子利索点了便把大夫的话丢耳後了。」
君木槿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去,那样子让顾寄语看着有些怂……。只见他舀着汤药让汤药凉的快些,那有些「阴狠」的眼神赤裸裸地透露了他的内心语。
果然没有人肯乖乖吃药阿,还是得跟前几天一样,睡死的时候直接用灌的乾脆。
顾寄语不知怎麽的背上一凉。肯定是有人在算计她。
这大夫莫名的对医嘱很执着。
等汤药凉前,二人让小二送了早饭上来,顺道连二人路上的乾粮也打点了。一块用了早饭後君木槿看着人喝完了药,二人便也差不多到了分别的时候。
回房拿行囊时,顾寄语不住多瞧了眼;她没多少事物,绝大多还是义父拿来的银子和先前君木槿给她带的东西。
多半也就如此了。
此时外头天已大白,隐约也听的见街上的喧闹声。她在窗前又看了会,这才阖上了窗子。
「碰!」
但闻外头一声巨响,街上随即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出事了。
这大清早的?!
客店里顿时骚动起来,顾寄语眉头一皱,闪身到房外,却看一个身影已然窜出店门去。
君木槿。
心念一动,顾寄语立时也跟出店门去。
「让让!我是大夫!」
君木槿几步进了已围上前的人群,目光往人群中心一扫,心下大骇「大夥儿退开,休要踩到那人的血!」
只见那人口吐白沫,嘴唇发紫,身下鲜血正往四面八方漫开,四肢已给弄得呈现诡异的弯曲。
那血的颜色异常鲜红,亮的让人感到恶心。最令人骇人的,莫过於这人还活着,鲜血混着白沫,自他已笑不大出声的嘴中溢下地来。
众人听闻君木槿叫喊立即推开了去,见他自怀中掏出一只银亮的长梭,捂着口鼻向那人走近。
「太可怕,都这样了怎麽还没死。」
「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太残忍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你看那人的血,怎麽会是这个颜色……」
「这人中毒了啊,你看他的嘴唇都黑成那个样了。」
「那是君大夫阿,君大夫要救那个人吗?」
围绕的人群议论纷纷,顾寄语奔出门来正巧望见那拿着银色长梭在那人身旁蹲下的身影。
银梭?!
「不要碰他。」
顾寄语向君木槿喝道,但他好似充耳不闻,只是沉声回了句「你站远点。」,伸手便往那人颈上脉搏探去,这一触碰,惊得他错愕了一瞬。
「那人已经死了!」
顾寄语在他身後喊道。
确实……
眼前这人触手如冰,脉息全无。
可这人分明还在活动,还在咯咯笑着……
心念至此,只见那人张大了鲜血淋漓的嘴正往自己手上咬去……
「君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