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钟莫离今日一早就在凌霄峰大殿等候，只待司无胤从主峰回来，便提着那柄木剑前来行礼。
“一月之期已到，你自学的如何？”
见到他，少女黯淡的眸子亮了亮，“弟子自学了沧澜剑谱，还请师父指教。”
沧澜剑谱？
司无胤微讶，这些日子，他亦有留心她的入门功法该学什么。
不想她与自己不谋而合了。
仅是短短一瞬，他的面上又恢复了平静，随后淡淡道：“去殿外吧。”
司无胤负手而立，站于青石阶上，注视着下方的少女，他的声音不大，却通过内力在近百尺长宽的后殿台上清晰传出。
“开始吧。”
少女闻声而动，月白色的衣裙随人旋转飞舞，骤开骤合，却丝毫没有柔媚之感，手中木剑劈挑刺转，招招凌厉，宛如朵朵坚硬的冰花在空中迸裂。
修仙最是讲究资质，钟莫离的根骨奇佳，多亏又有习武的底子。
旁人需学三月才能勉强领悟的沧澜剑谱，她如今已自学精通，且有条不紊，张弛有度。
唯独遗憾的是，这剑谱没有内力倾注，哪怕气势再不容小觑，说到底也只是花架子，一旦遇见会功法的人，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若与普通人相比，已经上乘百倍了。
沧澜剑谱共八十一式，每回到了最后几招，钟莫离总是丹田亏空，不能完整继续。
可司无胤就在不远处看着她，她便不肯放弃，哪怕咬着牙也想强行练完。
如此一来，无法凝聚的气息便彻底失了控制，开始在经脉中到处流窜，令她的手脚渐渐麻痹僵硬起来。
待到第八十一式时，她弓身跃起，本该落地时却身姿踉跄，竟是收力不及的朝石栏外弹飞而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钟莫离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朝山下坠落。
凌霄峰本就是料峭山上为数不多的高峰，且不说钟莫离毫无根基无法聚气，哪怕是进入炼气境的弟子，若如此没有防备的摔下，也必定重伤无疑。
司无胤捻诀身动，疾步飞踏，一道白影向下追去。
山风凛冽，擦着钟莫离细嫩的脸颊有些生疼，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越是往下身子就坠的越快，可粉身碎骨的疼痛并未到来，她腰间倏尔一紧，竟是司无胤用一条雪色的白绫将她缠住，随后将她朝自己拉去。
“师父！”
钟莫离有些呆愣的看向他，山风鼓起他的白色道袍，原本束成发髻的青丝不知何时竟松散下来，那人依旧是淡淡的神情。
钟莫离忽而觉得干涸，仿佛冰雪初融的滋味，远远胜过小炉烹茶，更加解渴。
只是他的眼里永远有种明澈的漠然、疏离……和死寂。
身子微微发抖，钟莫离一声不吭的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司无胤只当是她吓到了，他虽然不喜别人的触碰，但到底没有推开。
十三岁大的孩子罢了。
待到他们稳稳落地，他方才微咳一声，钟莫离如梦惊醒，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上爬下来，随后看见自己腰间的白绫一点点缩小，复而回到司无胤的手中。
这才意识到，原来那是他的发带！
师父并未御剑……
钟莫离心底陡然一震，书中说，只有到了筑基境，才方可不依赖外物而凌空飞行。
难道，师父已经步入了筑基？
可万宗门上下却无人知晓，想来……是他有意隐瞒。
“师、师父……”钟莫离低着头不敢看司无胤，“弟子给师父添麻烦了……”
好在今日只有她与师父，师父既然不想让旁人知道他的真实修为境界，自己只管闭紧嘴巴，缄默便是。
司无胤望着她，哪里想得到眼前这稚嫩的少女，在短短一月里，除了沧澜剑谱，还能从那些宗籍中体悟连贯这么多东西，便只轻轻摇了摇头，安慰她道：“修行亦是修性，不要过于勉强自己。”
“是……”
“我送你回去。”司无胤两指一划，唤出断念剑，钟莫离却还是坐在地上。
“怎么了？”他问道。
“弟、弟子……”钟莫离深感丢人，面上一红，随即恨不得拿双手捂脸，“我站不起来。”
“嗯。”司无胤垂眸应了一声，没有任何不耐，只是刚刚束好的发带又拆落下来，一道白绫将少女拉上了剑身，随后朝清庭峰飞去。
蹙了蹙眉，他又多施了一个隐身咒。
果然还是不愿旁人看见他散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