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这些年很努力。」女人肃静的脸孔透着冷意,一丝笑容都没有,眼神冷淡的睨了她一眼。「还以为升大学那次就已经算是奇蹟了。」
她扬眉,尖酸苛刻的语气依旧没变。
「谢谢吴教授夸赞。」若以昕稳住气息,撑起笑脸面对眼前一脸正装的女人。「这些年来我成长很多,因为您的一席话,我深知自己的不足。」
女人笑了笑,眼底的鄙视一清二楚,她讪讪道:「嗯,很好。希望你能继续保持。」
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跟鞋的喀喀声,彷佛一下又一下的重击着她的心。
「听说吴教授的儿子在美国发展的很好,被众多公司看上,看来吴教授能够尽早退休享福了。」
「哪来的话?那小子在我眼里终究是孩子,成天要我担心。」吴教授淡笑道,却不难看出她真心为她的儿子骄傲。「尤其是高中那段叛逆期,我简直要被他气得半死。」
「哈哈哈哈!年少无知嘛,吴教授也年轻过啊!现在再问他们以前的事,肯定觉得自己很丢脸。」
「有时候父母的话还是得听。」
若以昕听着,忽然觉得持在手上的牌子异常的沉重,几乎让她站不住脚。她眨了眨眼,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校服衬衫和深色格子裙,及肩的短发,配上青涩的脸蛋。女孩正襟危坐的并着腿,放在裙上的手,因紧张而微微握着。
她低着头,不敢多话,更没有勇气和对面的女人相视。
「听说你们在交往?」
微垂的小脸更低了,她嗫嚅道:「……是,主任好。」
「我知道现在学生不比大人轻松,所以我也不罗唆。」女孩下意识的抬头,唯一清晰的记忆,是她一开一合的唇。「你们不适合。」
「过度劳累引发的晕眩,建议多休息几天,减少熬夜。」
若以昕皱了皱眉,感受到日光灯的刺眼,她下意识的抬起手遮挡。
「好,我回去会多叮咛她。」
待视线清晰,她看见吕芝沛频频向医生道谢的模样,她启了启乾燥的唇,「……芝沛?」
「喔!你醒了啊?我的天啊,真是吓死我了。」吕芝沛赶紧跑上前,才想打她,但又想起她是病人,索性放弃。
「……我怎麽在这里?」她试着起身,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她晃了晃脑袋,更加头昏脑胀了。
「你再躺一下,待会我们一起回去。」吕芝沛将她再次按回在床上,眼神杀气腾腾。「你跟我说说,你几天没睡了?」
若以昕像只犯错的小狗,缩进被窝里。
「你是大老板吗?还是救世主?这世界不会因为你没睡觉就变好!」吕芝沛大声嚷嚷的在医护室开骂,惹得其他床的病人都看了过来,护士阿姨甚至还要她小声。
在不远处就听见学姊怒吼声的潘晋威,赶紧推门走进来,「学姊,我相信以昕学姊知道错了,现在应该让她好好休息。」
「她要是知道错了,现在还会是这副模样?都几次了,到底这麽拚命是为什麽?我知道大家都想更好,但是对我来说你已经够好了,你一直强迫自己是为了什麽?」
吕芝沛气得甩开潘晋威的手。
她们是在升大三那年暑假熟识,虽说是室友却一见如故,也就一起住到了现在的硕一。她知道若以昕认真努力的个性,这是好事,她欣赏。只是她总觉得勉强,以前看着的时候老觉得心疼,但久了还真有些恼火。
室内的气氛很沉重,潘晋威努力当这中间的和事佬。吕芝沛知道若以昕肯定会沉默,因为每当说起这件事时,若以昕什麽都不辩解。
「……不够,对她来说可能不够吧。」若以昕出乎意料的开口了,她弯了弯嘴角,笑得很是疲惫。
她好累,真的好累。
「谁?你倒是跟我说说是谁?我去修理他一顿!」吕芝沛知道若以昕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很深很深,深得她只能用笑容和天生的乐观掩盖。
她看了实在不舍,但若以昕也不知道去哪跟人学来的倔强脾气,怎麽样都不肯服输,也不愿意和别人分担,纵使吕芝沛想帮,却也不知从何做起。
见她愿意提起,吕芝沛忽然觉得有希望,她已经准备好去堵对方了,顺便带上潘晋威,他人高马大,肯定很威风。
潘晋威看到她不怀好意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冷颤。
只见若以昕一如往常的摇摇头,「回去吧,月底到了,你还要赶稿呢。我睡一下再走。」
不等吕芝沛回话,若以昕躺了回去,将棉被掩盖住头顶,摆明就是不听吕芝沛的唠叨。
「喂你!」
「好了啦,学姊。我们快回去,不是说今天要通霄,现在不赶快开始,或许会被校刊领先。」
吕芝沛本来还想与若以昕抗争到底,但想到校刊这个奸诈的劲敌,她不得为了社刊的存亡先将她撇在一边。「先说我不是放过你,等我处理完手边的事,我们再来好好谈一谈。」
待门掩上,若以昕在心底悄悄的叹了一口沉重的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挣扎什麽……我们早就不可能了。」
她深深的闭上眼。有时候她会想,如果那时候不走向他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没有太多口是心非,谁也不会伤害谁,安稳的待在自己的位置,走向该去的地方,不该搅和,更不该回握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