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昕哼着小曲,踏着轻松的步伐,拉了拉书包,心情愉悦的走出校门。
她抽出手机,为了保险起见她还问了大雄先生可不可以录音,她怕回家又忘了。
现在只要回家再做一次题目,然後确认每个算式步骤都明白它的用意後,她就能安心的上床睡觉。
思及此,她心情很好的双手交握,连同脚步也跟着轻盈。
冬季的黑夜来得快,不到晚上七点,天色已昏暗一片,街旁的薄弱路灯一闪一闪的洒在巷子口,点点飞蛾盘绕在灯源,发出叮叮的撞击声。
若以昕的家是住宅区,除了转角处那家便利商店总是灯火通明,巷弄间灰暗不堪,偶尔几台车带着车头灯呼啸而过。
她有点怕黑,所以通常都会快步穿过这区,直奔回家。
但今天因为心情很好,所以也没有特别留心周遭的一切,直到察觉有人尾随在後头时,若以昕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了顿。
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僵持了一秒後继续迈开步伐,怕被对方发现她不对劲,有可能会对她做出不利的举动。
若以昕挺直了背脊,疙瘩窜满手臂,她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居然在书包内,如果现在伸手去拿的话,一定会被发现……
她又快走了几步,余光发现身後的人也往前了几步,她害怕的捏紧书包肩带。这里灯光不佳,她望了望四周,也没有监视器。
如果她真的被怎麽样了……没有人知道。
在这种节骨眼上,若以昕的四肢颤得厉害,她强逼自己冷静,用力的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
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跑。
跑得愈快愈好,然後找最近的住家求救。
这个想法一落下,她便曲起膝盖,抬起手臂,拔腿就跑,然而计画还没成功,对方已上前一步攫住她的手。
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比自己大上不少的手掌揪住,灼热的触感让她的全身的血液都在回流。若以昕尖叫出声,一股恶心与恐惧流遍全身。
「不要……我不要!」她奋力挣扎,「你这变态,快放开我!」她试图挣脱对方的手,她踢着那人的小腿,手臂胡乱挥动,慌乱之中,指甲划过那人的脸颊。
「是我。」一道温淡的嗓音,带着显着的怒气,「你看清楚人再动手。」
闻言。若以昕停了下来,略为泛红的眼眶怯生生的抬起,映入眼帘的是韩尚带着愠怒的脸色,以及侧脸一道细小的刮痕,此时正冒着血珠。
若以昕遍布全身的颤栗再看见熟悉的人影时,瞬间消散。她眉一拧,豆大的眼泪就这麽当着韩尚的面掉了下来。
韩尚本来还气着的脸在见到她这般像是受谁欺侮的可怜模样,心底顿时五味杂陈。
他不常见人哭,毕竟离他最近的异性是廖凌安,精明、懂得看脸色,也耍惯小聪明了,根本没有她受委屈的时候。
韩尚第一次知道原来脆弱是存在的,彷佛轻轻一碰就会碎,以至於他不敢随意碰触她,就怕她会消失。
过了半晌,若以昕擤了擤红通通的鼻子,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俐落的从运动裤口袋掏出一包卫生纸,她抽出一张,脚一踮,抬手替韩尚脸上擦去那抹红,细小的伤口在他白皙分明的脸颊特别刺眼。
她嗫嚅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坏人。」
韩尚因为她的举动微顿,伤口处有些麻痒,他盯着她因为哭而通红的脸愣了一时半刻,忽然抓住她的手,抽走她掌心的卫生纸,「我自己来就好,你哭好了?」
「……」
「不哭了?」韩尚再次确认。
见他一副就是不能理解的模样,若以昕破涕而笑。她摇了摇头,「其实本来没有想哭的,但因为看到是你……」也不知道是安心感使然,还是因为那个人是他,她突然就忍不住了。
「我让你想哭?」
「……」
「为什麽?我对你做了什麽?」韩尚的脑袋完全无法朝着情感方面去思考,下意识的就循着理性面去找答案。
他回想起与若以昕的每一次见面,他做了什麽常人无法接受的事了吗?还是说话中伤了她?
韩尚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居然在意起这种廖凌安念过他好几回的事,因为他不懂做人的道理,孤傲惯了的他,对周遭的人事物习惯性忽略,站在顶端俯瞰全世界,不在乎得罪了谁,因为他向来用实力说话。
若对方不服,那就想办法推翻他,他没意见。
所以他不会对谁拥有过激的情绪起伏,在他的世界意气用事是不被需要的,而身体是聪明的,不会提供任何实质帮助的功能,就会渐渐退化直至消失。
害得廖凌安每回都得在他身後充当翻译员,告诉别人韩尚不是这个意思啊,他只是不太会讲话,所以用词有些偏激。
「巧克力牛奶?」他突然説道,语气有些冷。「不想还就别还,这一点小事,用不着哭。」
若以昕不知道他会如此追根究底,刚哭完的表情还有些懵,然而此举却让韩尚皱了眉:「不满意?」
她立即摇了摇头,然而内心深处却雀跃不起来,如果少了巧克力牛奶这个原因的话……是不是就没有理由再见他了。
他们就会回复到以往的时候,身处於同一间校园,却形同陌路。想到这,若以昕又垂下眉眼,小手紧紧的抓着书包肩带。
他身边已经有廖凌安了,她不能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不要成为电视上那种大家都讨厌的坏女人。
若以昕知道自己不是个很会隐藏心事的人,因此不敢对上韩尚的眼睛,盯着鞋尖,匆匆的说道:「……那我、我就先走了,掰掰。」
她才迈开第一步,手臂再次被人往後扯,下一秒,轻得融进夜风的清澈嗓音,在她的耳边回荡,层层震慑了她的心口。
「我不喜欢你不高兴。」
喜欢,多麽抽象的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