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醒来,已是早上九点。
边际在浴室里梳洗,我则缓慢的爬下床,走到主卧房,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说起来也奇怪,我和边际分房睡,竟是边际睡客房,我睡主卧房--这间房子是边际的啊。
「边际,为什麽你当初会直接搬来客房睡?」换好衣服,我折返到客房问他。
「客房?」
「对啊,我们分房睡,不是我睡客房,是你睡……觉得有点奇怪。」
「谁说这是客房的,这是我以前的房间啊。」
两人互相对视,无言以对地眨眨眼。
「行了,我们准备好就出门吧。」再谈下去,我大概会因不了解边际而羞愧致死。
做人家的老婆,竟然不知道他以前睡哪,也太愚蠢了。
他一讲,我才意识到这栋三层楼的老房子,只有两间带床的房间。
一楼是客厅、厨房和单间厕所;二楼有主卧房、我之前以为的客房,实际上是边际以前的房间,和两间浴室,一个在主卧室,一个在二楼走廊底部;三楼是大阳台加荒废的小花园,我们刚结婚时,有在小花园烤肉,结果下大雨,搞得一塌胡涂。
「嗯,走吧。」
按照公车APP的行径资讯,表示五分钟後会来一班公车。可当我们一打开门,发现公车狂飙至站牌,吓得我们赶紧关门,追着公车跑到下一站。
好不容易上车,我气喘吁吁,老命都去了一半。
「对、对了……你那台车,现在呢?在哪?」昨天回家时,本想要问边际关於老爷车的下落。碍於我的行为太过智障,硬生生把问题吞回肚子里。
再怎麽样白痴,也不能在边际的伤口上洒盐。
如今我们跑了一段路,累得半死(OK,只有我累,长期有在做体能训练的边际是脸不红气不喘),气氛正合适,顺利问出口。
「昨天我请助理来等道路救援,接着让他带着我的证件和行照那些,办理报废。」
「报废?」我惊讶地瞪眼,喘都不喘气了。
「是啊,本来就是老车,报废很正常吧?」
不正常,这不是我所认识的边际。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昨天那样,就把车子报废了?对不起,我当下真的是--」
「老实说,会做这个决定,的确跟昨天那件事有一点关连。但我本来就决定要买新车,家里只有一个车位,报废是迟早的事。」
我欲言又止地点头。
「改天,我们去看车好吗?去看你喜欢哪种车。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喜欢休旅车,我们就去每家车厂看,哪台好。」边际大概是看到我一脸便秘,笑着转移话题,用来安慰我。
「上次你看的那家就很好,我记得那家的休旅车刚改款,後方增加冷气出风口。」
「你最多就是坐前面,管後面有没有冷气出风口。」
「唔。」新车从看到牵回家,弄妥一大堆手续,至少也要一个月。如今我们只剩下到数二十四天,能不能坐上新车都不确定。要是能坐上,肯定是我们企划失败,没有离婚。
到时候,我想和边际积极备孕。最好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等孩子们陆续出生,我们带他们出去玩,就会坐在後座。
可这些都是我的想像,和边际说,是在增添他的压力,这样不好。
「反正,多了一样设施,很好。」
边际温柔地笑着,拿出手帕,让我擦脸上的汗。
「边际……家里的主卧房,原本是你爸妈睡的吗?」
「是,怎麽了?」
「没事,就是问问。」
还记得边际的父亲,也就是我公公长的模样。
公公是位迁台的外省人,很博学、很绅士,生前在国家图书馆和博物院,做修复古书的工作。公公的年纪比婆婆大很多,婆婆是公公来台後另娶的妻子,嫁给公公後,後年生下边际。
决定与边际结婚时,公公病重,住在荣总的单人病房里,每天都有好些人去探访他。
他骨瘦如柴,眼睛却十分明亮,每个人都认得出来,也看得清楚。
边际和公公说,要与我结婚。公公则用他苍老缓慢的声音,要我们好好在一起,用心照顾彼此,既然决定好婚姻大事,便是成熟独立的大人了,莫要三心两意,得有担当才行。
我们连声称好,请公公放心。
登记结婚不到一个礼拜,公公过世了。我们原本决定好的婚礼,随之取消。
婆婆在丈夫过世後,精神很不稳定,主动提议要拿公公留下的退休金,去住养老院。一住,住了八年,现在不断持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