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婧花录 — 摆脱自我的内心

正文 婧花录 — 摆脱自我的内心

“你终于来了,太不像话了。”于润涵是直入主题,一点都不给石莉安留情面。

“哎呀呀!你吓死我了。有什么急事呀!”石莉安还没坐下,就对着服务员喊起来,“一杯科菲。”接着又对于润涵说,“我可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什么事情呀!你今天不上课吗?”

于润涵却突然漫不经心起来,她看着服务员很随意的将一杯东西端过来,才说:“这儿的科菲只有纯的,很难喝。”

当反应过来时,石莉安已经看到服务员把一杯深棕色的液体摆在了自己面前。“这是什么?”她只好硬着头皮舔上一口,紧接着皱起了眉头。那液体又烫又苦涩。

“这是另一种做法,需要你从苦涩之中发现科菲真实的风味。”于润涵将桌上的糖罐往石莉安的跟前推了推,“或者直接加糖。”

“不用了。我想我现在就适合感受一下这苦味,让自己清醒清醒。”

“哦?怎么啦?”于润涵却在自己的发酵茶中加了点糖,“之前怎么约你都约不出来,什么情况呀!”

“唉!说实话,这段时间过得比较混乱。”石莉安盯着于润涵手上的动作,突然问,“你要备孕吗?”

“啊?这你都能看出来?不愧是学医的。我还在犹豫,前几天刚开始第一阶段,但已经感到好严重的副作用。”

“刚开始阶段会特别喜欢吃糖,会感到很不舒服,这都是正常的。但——是你和繁星吗?”石莉安或多或少有些感到意外,“你们结婚了?”

“还没有,只是已经提上了日程。从备孕到能怀孕至少也得一年吗,我就想开始先尝试一下。”

“咦——祝贺你呀!”

“但我现在已经后悔了,整个下腹一直在疼。我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石莉安只能无奈的摇头:“现在的这几种药已经在努力控制激素变化和发育速度,比过去直接服用天萝科植物要好很多了,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当然你要是真打算再缓缓,停药就可以了,没什么问题。等想继续的时候,再去医院检查一下确定用量和周期就可以。”

“唉!我的确得想想,感觉自己有些冲动,有些要绑住他的意思,不过又认为自己还没有玩够疯够。”于润涵喝了一口茶,发觉有些过于甜了。

“哼!你什么时候疯过?”

于润涵凑近石莉安,小声说:“只告诉你呀,床上的时候。”

石莉安噘噘嘴:“不可理喻。”她喝了口温度已合适的科菲,感觉没刚才那么苦,但香味也轻了。

“那你最近又是怎么回事呢?”

石莉安直接大喝了一口,尽量轻描淡写去回答:“去突尼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人,已婚的,偷情了几个月。”

于润涵已经是目瞪口呆,没有打算去掩饰自己对这事的看法:“你也太胡闹了吧!”

“我也知道这样很不对,但就是感觉他能依靠。不过也无所谓,最近我没怎么再理他,也许以后也不理他了。”

于润涵却问了一句:“但他会就这样了结吗?”

石莉安尴尬一笑:“你也不愧是老师,也是什么都能看出来呀。几周之前,那次他出差在附近,让我去但我没去。前几天又来信,让我这次必须找他去。我想,他也许的确是不会轻易放过我。而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人生的一大错误。”

“嗯——那人是谁,也许繁星能帮忙处理一下,他应该有些经验。”

“不用不用,我不想——啊?这种事他怎么还会有经验?”

“他那丰富的淫乱史呀!不说也罢。”

“噢!对了,你说过他和菲姐也有过关系。但不要告诉他了,我想靠自己解决这件事情。”石莉安在这科菲的苦涩味之中确实分辨出了一些如坚果又如水果的味道,“我现在真希望自己能符合条件,参加突尼瓦的长期合作项目,这样就可以彻底远离他了。而他还没任何办法。哪怕去那个荷马市我也愿意。”

“荷马市?你为什么想要去那里?”

“嗯?没什么呀。”石莉安有些不解,“那个遗迹的建筑物上,真的留有被轰炸的痕迹,让我想到的只有寺喆。我真的宁可去那里独自忍受触景生情的痛苦。”

“噢!那还是希望你能去参与长期合作项目吧。荷马市那地方,就别去了。”于润涵打算换一杯饮料。

“你对荷马市有些敏感呀!”

于润涵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表情可能泄露了些东西,故赶紧去掩盖:“你不是说了吗,我可不希望你忍受痛苦。”

石莉安一口气喝掉了面前的科菲,招呼服务员:“我要再来一杯。”

“你不感觉难喝吗?而且这东西喝多了会让人睡不着觉得。”于润涵告诫着。

“我知道,是叫做科菲生物碱的东西。前一阵我短暂做过这东西的药理分析。但我感觉这东西也蛮好喝的。”

于润涵将自己的茶推到一边,也让服务生给了自己一杯黑色的科菲饮品:“莉安,你得给我讲明白这东西到底有哪里好喝。”

“嗯!好的。来。”石莉安端起仍在冒热气的科菲,让鼻腔中充满了香味。

实际上,寒寺喆为了崔洁所说的任命等待了数周。他依然在作为候选宇航员进行着各种测试、训练,解决模拟数据的问题,进行协同开发。但明显可以看出,整个计划都已经逐渐向其他候选人倾斜,比如那个年纪最大的老程。不过寒寺喆对这些倒是一直满不在乎,更没有焦婧阳那期待中的焦虑。崔洁一直告知他最新的进展,零号项目组需要确认具体哪些范围的信息可以透露,哪些范围的需要脱敏,哪些范围的还需要保密。

“虽说婧阳相当关心进展。但你告诉我的越多,我可就越难以装出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了。”寒寺喆只是在担心这个问题。

听到这句话,焦婧阳和崔洁都笑起来。崔洁说:“你也不用很夸张。不需要自带表演自己加戏。”

“你们俩最近喜欢的那个节目不就是这样吗。‘今天谁登台’,不就是今天谁最夸张吗。”

“既然说到这儿了,今天有精选集,赶紧吃饭。”

“噢!噢!”跟两个爱好差不多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寒寺喆明白自己根本没有狡辩抗争的机会与可能。

寒寺喆和焦婧阳的数周等待,在年底之前的几天,突然有了结果。还正常在发射场工作,刚从模拟舱调整完数据出来的寒寺喆,就被保安邀请到了保安部的信件室。他从保安主管手中接过一张盖着机密等级封章的信封后,就被一人关在了这小屋子里。

“看来就是这个了?”焦婧阳问。

寒寺喆发现焦婧阳没有再一惊一乍,反而很是平静:“嗯?怎么看你不激动呢?”

“谁说我不激动,快点打开看看。”

寒寺喆挑开封章,抽出里面的信件展开。整张纸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几行印刷体的文字横在中间:“寒寺喆,你已被正式调往零号项目组,请于收到此文件的第二天到零号项目组报道,如有不明之处请及时主动咨询你的监督人崔洁。请注意,你仍需兼任航天项目组内工作,提供相应地面支持与协调,具体事宜请立即咨询航天项目总组负责人。”

“好吧!你要同时做两份工作。”焦婧阳只在关心这个。

“按照这里普遍的工作量,做两份工作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寒寺喆在考虑这样安排的目的是什么,“零号项目组——还是先去找杨教授吧。”他又看了一遍这几行字,按照贴在墙上的规程要求,将信件连同信封全都扔进了碎纸机。

他能估计到这个被剥夺了火箭设计与发射权却反而又掌控了整个航天计划的杨组长会在哪里。这个实干型的教授总是亲历亲为,绝不会窝在办公室里,只要在各个测试项目中转一圈基本就能找到他。但寒寺喆踏出保安部后,竟直接与杨教授撞到一起,确实是让他有些意外。

杨教授直接开口:“我正在找你,正好。”他看了眼寒寺喆出来的方向,“我今天收到了你的正式调离任命,你应该也收到了吧。但不好意思,是我强行要求你仍然在这里兼任的。应该不会占用你太多精力,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数据审查。要是一切顺利,明年进行载人发射的时候,如果有必要,还希望能全程跟随一下。当然——”他又往保安部看了一眼,“到时候我会提前向上级申请并确认的。”

“杨教授,您放心。我肯定会尽力的。”寒寺喆只能客套着回答。

杨教授第三次往保安部看去,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引来焦婧阳的一阵笑声。但杨教授最终也没有将打算说的东西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默默走掉了。

寒寺喆却有些搞不懂,一脸茫然目送教授离开。

“你发现了吗?保安室。杨教授看到你从保安区里出来后,眼神有些许变化。一般去保安部,都是看机密信件的吧。”焦婧阳看着杨教授消失的方向。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并不知道我是被调动到哪里?”寒寺喆认为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这里涉密等级管理那么严苛,他也不能问,你也不能说。才成了这样吗!他肯定猜到了些什么,但又肯定不能直接问你去证实。就连小洁也从不明确说二区在哪里——”焦婧阳突然跳到一旁,“哈哈。晚上在床上你有好多问题可以问她了呀!她肯定也都能回答了。”

“为什么非要在床上?你就是想看我难堪是吧!我又没和她——”

“嘿嘿!你太一本正经了!”她望向走廊门外,“我现在好期待明天!”

“嗯!我好紧张。”他决定首先回到仍属于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与往常一样度过这一天。虽然在具体工作上,他知道自己应该将手上的东西整理收尾了。

但崔洁并没有让他的这一天有机会如往常的方式结束,下午还没过半,她直接来到发射场,对寒寺喆扔下一句话:“好了,赶紧跟我走吧。”

寒寺喆正在愁应该将手中数据交接给谁,只因杨教授根本就没有做出下一步的任何安排调整:“嗯?不是明天吗?”

“有区别吗?”

“但杨教授那边——我手上的工作——没法这么快吧。”

崔洁直接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你又不是不回来,弄不好以后你就是半天这里半天那里,交接不交接工作根本无所谓。”

“半天半天?那这样也很好呀!赶紧走吧。”焦婧阳也开始催他。

寒寺喆绝对不可能招架住两个目标一致的女人,他再次放弃抵抗,直接选择遵命。但跟着崔洁走出位于发射场的办公楼,他又困惑起来:“你怎么过来的?”

“坐车呀!”

“那车呢?”

“走了呀,又不需要了。”

寒寺喆与焦婧阳面面相觑,崔洁则往远处一栋从未见有人出入的小楼径直走了过去。虽身旁周围也看不到其他人,但毕竟身处公开场所,寒寺喆不敢明着去问崔洁,只好与焦婧阳交头接耳:“难道我们不是去遗迹?或者她想带着我们去别的地方?”

“嗯——”焦婧阳思考着:“——有意思。”

寒寺喆感到她绝对推测出了什么,但也感到她并没有打算直接说出来。

崔洁倒是很体贴:“你们是不是在瞎猜呢?别废脑子了,马上就可以揭晓。”

走近前来,寒寺喆注意到这栋小楼与发射场的其他建筑不太一样,它正门紧闭,而无论大门内外却都看不到应属于标配的出入道闸设备。

崔洁却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她把身份证轻触到楼门边的框架上:“你也刷一下吧,毕竟这是第一次——有纪念意义!”她的语气有些调皮。

“就是这里吗?”伴随着焦婧阳的声音,寒寺喆拿着身份证在同样位置轻触了一下。他明白那里应该有一个隐藏的读卡设备,但他又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楼门并没有开启。

崔洁笑了:“这不是自动的呀!”她走上前去,推开楼门,带头走进去,等寒寺喆也进楼后,又在最后仔仔细细关好门。“就是这里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在零号项目组的地盘了。”她又补充一句,“赶紧准备好惊讶的表情吧。”

寒寺喆根本不需要去准备或假装出惊讶。他眼前的这屋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根本无法把这里和其他任何可能的东西联系在一起,自然而然在困惑中伴随着惊异:“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只是个入口,两个入口之一。另一个一会儿带你去走。”崔洁拉起寒寺喆的手,“我们要借助升降机才能到达地下。你现在仍可以随心所欲,不用装惊讶。等到了下面,会给你介绍两个人认识。到那时候,再看情况惊讶。”

寒寺喆感到此时的崔洁比自己或焦婧阳都更加兴奋,她的这种兴奋让他感到似曾相识,却又想不出来与什么相似。焦婧阳倒是一语点破:“怎么感觉她像是带着男朋友第一次见父母呢?”

“也许——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情吧。”寒寺喆被崔洁拽着沿着地下缓坡小跑下去,“所以——我更紧张了。应该如何介绍自己呀。”

飘在旁边的焦婧阳笑起来:“他们对你知根知底,不需要介绍。”

“你们俩是不是在密谋什么?”崔洁的速度放缓了。

“没有呀!只是她在调侃我紧张。”寒寺喆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坡底,面前开阔的空间正中央,一个并没有多少保护的大型升降平台正等在那里。“你不是说二区在一、三区之间吗?”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吗!”崔洁首先跳上升降台。

寒寺喆对这过于简陋的设备一点都不放心。几根看起来并不粗的钢索却支撑着足以停下客车的平台,刚上去的崔洁让整个平台来回震动着,四周缝隙大到可以轻易掉下去人。他小心翼翼迈出步子,根本顾不上理会焦婧阳的调侃,赶紧站到平台的正中心,问了一句:“我们每次都要走这里吗?”他庆幸崔洁和焦婧阳无法直接交流,他很清楚如果那样自己一定会被嘲笑得更惨。

“差不多,那边的也好不到哪去。”崔洁也在笑,“我都走了快二十年,你习惯就好了。”她按下控制架上的按钮,整个平台晃晃悠悠往下降去。

“很远吗?”寒寺喆在考虑自己要提心吊胆多久。

崔洁的回答很简单:“很远。”

寒寺喆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站直身子:“那好吧。”

崔洁站到他身边,紧紧搂住了他的胳膊,看上去越发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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