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充满绝望的哭声,彷佛身陷绝境,再也见不到光明。
「花殇、花殇、花殇……」
慕容君兮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花殇的姓名,希望下一刻花殇能再睁开眼,笑着问他:「怎麽了?」。
没了。
他真的什麽都没了,没了爹娘,没了师父,又没了爱人。
「啊啊啊啊——」
慕容君兮的声音哭得喑哑,他带着沙哑的声音仰头大吼,像是要向上天哭吼自己的痛,自己的委屈,他的眼泪从没停过,心头像是有人拿着利刃一刀一刀割划一样,疼痛不已。
过了很久很久,慕容君兮的脚都已经跪到没有感觉了,连发麻的感觉都感受不到,他止不住的泪水才开始有了停缓的趋势,但他脸上的神情像是没了心智一样,木讷呆滞,一双眼中的水波再也泛不起涟漪,就像是一滩死水。唯独看到花殇,他的脸上才会多一丝光彩。
慕容君兮小心翼翼的让花殇靠在自己的胳膊上,活动活动了自己短暂丧失知觉的脚,直到可以站起身以後,他才将花殇打横抱起。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悲凉的微笑,眼神温柔地看着怀中的人儿,「花殇,我带你回家。」
慕容君兮将花殇带回两人的住处,他让花殇平躺在两人卧室的床上,满眼心疼的看着花殇身上的血迹,不自觉看去花殇腹部的伤口。
慕容君兮到外头盛了一盆水,他将花殇的衣裳脱下,花殇的伤口早就停止流血,只剩下乾掉的血迹,他动作轻柔的为花殇擦拭去身上血迹,扶起花殇,连背上的伤口也没遗漏。
等慕容君兮将花殇身上的血迹都擦拭乾净以後,原本透明的溪水也不知不觉被染红,成了一盆红得骇人的血水。
慕容君兮为花殇换上一套新的衣裳,他将花殇的头发梳直,又重新紮了一束马尾,替花殇整理好仪容以後,他才又让花殇躺回床上。
一连贯的动作做完,慕容君兮的身体早就疲惫不堪——一大早就面对这麽一大群的人来索命,再加上刚刚精神崩溃,他累得坐靠在床边,眼睛一闭上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慕容君兮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特别长。
在梦里,他一开始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个梦境,他先是梦到他还小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景象,下一刻,他的爹娘却突然被杀死,就死在幼年的他面前,幼年的他吓得嚎啕大哭,接着身旁的景致突然变得不一样,他爹娘与幼年的他都消失不见,他看了眼身边的景致,发现这里是屈正的住处。
他正疑惑着,想要去找屈正,来到屈正的书房外时,却目睹了屈正被黑衣人刺杀身亡的画面,接着原本眼前的画面再次消逝不见,这次不再有任何的场景,只有无边的黑暗。
慕容君兮伸手不见五指,他害怕得环顾四周,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突然,眼前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他眯了眯眼,勉强适应白光以後定睛一看,就看到花殇站在白光的来源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柔和,一双大眼笑成两道弯月,定定地看着他。
他顿时红了眼眶,身体本能地想要往花殇的方向移动,但他只要靠近花殇一步,花殇也会往後退一步,他不管怎麽努力要追上花殇,却始终无法改变两人的距离,他开始跑了起来,花殇持续往後退,接着,花殇背後突然出现一把锐利的剑,他想阻止花殇往後退,却来不及,他亲眼看着花殇又往後退一步,那把剑刺进花殇的背,花殇自咽喉涌出一口鲜血,喷到了地上,喷到了他的衣裳,同时也喷到他的脸上。
慕容君兮猛然惊醒,因这个梦境吓出一身冷汗,他转过头去看向安详地躺在床上的花殇,脑中闪过千百种情绪,有不舍、有伤心、有难过、有懊悔、有心痛。
良久,他垂放在腿上的手逐渐用力,握成拳头,所有念头在他心中逐渐交杂凝聚成一个名为恨的情绪。
千刃堂跟无双会该死!为了所谓的武林秘笈,竟一次次杀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先是他爹娘,再来是他师父,最後是花殇!
新仇加旧恨,再怎麽样他都没办法放下他们一连三次伤了他重视的人的恨!
这仇,是该报了!
慕容君兮轻抚着花殇没有血色的脸,声音轻柔,「花殇,我出门一下,很快就回来。」
口气、神情认真得他好像在向一个活人告知自己接下来的行踪。
话落,他起身离去。
×
慕容君兮知道自己要单挑两大白道终究还是有些吃力,於是他来到黑煞堡,打算请黑雁霄帮忙。
他熟门熟路的来到了黑煞堡的大厅,自怀中掏出一块木头制的令牌,上头刻着一个大大的黑字,他向大厅里的人出示了这块令牌,「叫你们少主出来。」神色冷漠,没有平时漫不经心的邪笑。
在大厅里忙碌的人跟慕容君兮也算挺熟识的,本来看到慕容君兮的出现还想上前去闲话家常个几句,但见慕容君兮今天毫不拖泥带水就掏出令牌,说要找黑雁霄,再加上慕容君兮的招牌邪笑不在他脸上,那人也知道肯定是有什麽大事发生了,当下也不敢拖延,马上搁下手边的动作,十万火急的去找黑雁霄。
没多久,黑雁霄缓步的走出来,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呦,稀客啊。」
慕容君兮转头看向黑雁霄,面无表情,「少废话,我要去报仇,帮不帮?」
黑雁霄脸上的笑意加深,「千刃堂、无双会?」
慕容君兮言简意赅的轻应一声,「嗯。」
「哈哈!这趟浑水我淌了!」闻言,黑雁霄哈哈大笑,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去叫黑煞堡所有的好手出来集合,好久没干这麽一票大的了!」他向身旁的下人吩咐道,接着脱下身上厚重的外衣,开始活络活络筋骨。
果然是训练有素,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票黑衣人出现在黑雁霄及慕容君兮面前,排列整齐,齐声道:「听少主吩咐!」
「待会儿随慕容公子去练练身手,顺便让慕容公子验收一下你们这些年来将那本秘笈学得如何了。」
黑雁霄吊儿啷当地朝自己的手下们说道,说完後,向慕容君兮投以一个他先走的眼神,慕容君兮接收到黑雁霄的眼神之下的未臻之意,脸色冷然的率先走出黑煞堡,而黑雁霄则跟在慕容君兮身旁,黑煞堡的好手们也机警地跟上两人的步伐。
千刃堂和无双会这两个帮派是世交,他们的落处很近,但黑煞堡离千刃堂及无双会的落处有点距离。
从黑煞堡到千刃堂的路上由慕容君兮领头,黑雁霄随侧在旁,而黑煞堡的好手们则见自家主子的动作行事。
然而因为慕容君兮始终没有打算停下来歇息,於是黑雁霄也一直跟着慕容君兮赶路,再接着黑煞堡的好手们自然也不敢停下来喘口气,所以他们一行人硬是将遥远的路途,花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
慕容君兮先从自己原本的住处赶到黑煞堡,再从黑煞堡赶到千刃堂,花费这麽多时间,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因此千刃堂里里外外除了千刃堂自己人以外,没有什麽宾客在。
「君兮?」
黑雁霄站在慕容君兮身旁,脸上雅痞的笑容不减,他轻唤一声,上扬的尾音表示他叫慕容君兮是要询问他现在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