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朴素的小驴车,没有多余的修饰,只有前方青色的布帘,增添些许颜色,但懂行的人却能一眼看出车子的木料是用顶级的桧木栓成,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沁人心脾,安神定气。
可惜这上好的香气,车子里的两人全无心享用。
从第一天晚上朝贤书说话不小心伤到雪礼後,她就无视他的存在,不看他,不跟他讲话,明明就是一个人在她面前却视而不见,害朝贤书一口气憋的好不舒服。
他才不愿承认没她在旁边跟他闹,他有点寂寞。
她装模作样,装冷漠,逼他退让,这种烂把戏,他不会上当,她不理他,也别想他会先示好。
安雪礼单手撑着下巴,杵在窗边,看景色变幻。
她身边的朝贤书则闭目假寐,两人不交谈,一直到达安家大门,车夫的声音响起。
「小少爷,小少夫人,安家到了。」
安雪礼率先下车,熟悉的门口有着因静寂而生的陌生,她迟疑一会,双手推开自家小门,经过没几步远的院落,来到自家小小的客厅,只有简单的桌椅,别无长物。
没见到她爹的踪影。
她有不好的预感,难道……
她拎着不安的心走进内室,一眼即知没有人在,走到衣柜处,她深吸口气,小手微颤的一打开,她的衣服还在,只有爹的物品已经不在原处了。
爹他走了,连说一声都没有。
他答应过会等她回门,却还是连见她一面都没有就迫不及待的走人。
安雪礼忍住心情激愤的起浮,走出内室,回到小厅堂。
朝贤书一身的锦衣华服,处在矮小简陋的居室格格不入。
见她一人出现,他挑眉,「怎麽?岳父大人不在?」
她狂斥,「不准你这样叫!」
「你都厚着脸皮叫我爹一声爹了,还不准我叫你爹,你这不是厚此薄彼,是什麽?」他不吃亏,她有的,他当然也要有。
安雪礼颓然坐下,「等天色晚一点,我们就可以回去。」她不想过早回朝家去,惹得其他人关心的追问,那只会让她更伤心。
他这一次是真的讶异了,道:「怎麽?你爹真不在?这可是婚礼之後,你回家的第一天。」她爹竟是这般没天良,真将她一人丢下不管?
他的话老是刺痛她,她小手握紧,不发一语。
确定事实真是如此,朝贤书的神情瞬间从轻挑变成沉重,不再多话,他深知他再说话只是提醒她此刻的难堪,他动作优雅的撩起下摆,在简陋的椅凳上坐下来。
时间缓慢的离去,上午的时光一去不回头。
朝贤书坐了一上午,耐不住的转头,「我饿了。」
她凝眸,当作没听到。
「让我饿着肚子受苦,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
她霍然站起,往门口走去。
朝贤书静静的凝望她的背影直至不见。
他等了好一会,见到她在门口与她年纪相当的姑娘道别,小手提一包用竹叶包裹的绿团子走回来,放在桌上打开,是几个米饭团在其中。
「吃吧。」她说。
朝贤书审视过後,问道:「这是什麽,从哪拿来的?」
「还用问吗?」她没好气。
「我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之前他会生病,就是因为贪嘴,受一次伤学一次乖,他不想再有第二个娘子来气他,一个她就够他受了。
「你不吃,我吃。」
等了一早上,早已一肚子火,没空多管他到底吃不吃。
她不理嘴里的乾涩,愤恨使劲咬着饭团,蠕动着嘴巴,淡淡的米香透过咀嚼慢慢散发出来。
她早该习惯,早该知道,爹不会把对她的承诺当一回事的不是吗?
从知晓他是自己的爹之後,哪一次他说过的话会实现,说她生日要送她礼物,没有;说他会找到梦寐以求的宝藏,没有;说要在她生病的时候陪着她,没有,这一次,她怎麽会笨到以为他的话是真的呢?
她真的是笨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