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这都几天了,工作那……」
自从周明谦找过她後,叶图勋就雷打不动每到饭点必定出现,有时候甚至感觉每个小时他都能找上各种藉口见上一面,这种情形都持续好几天了,不管郭艳桐暗着来明着说的赶人,但这尊叶大神就是不动。
打认识叶图勋以来,就没见识过何谓干练的图哥,只见识局促与固执的叶先生。
但再这麽下去,红姨就不会只是笑的不怀好意,而是乱出鬼主意,所以郭艳桐觉得她一定要讲清楚,就算是她会错意而造成彼此尴尬,也好过她耽误一个有为青年。
但当郭艳桐有事要找叶图勋时,他反而又不来。她等呀等,等到太阳都西落了,她才终於看到叶图勋与大哥团一起进来准备吃晚餐,但这种尴尬的事情又不能当面邀叶图勋,不然没有发生的事都会被谣传成有。
郭艳桐只能继续等,等到她都要下班了,还是没找到一个适当的时机。
当十二下钟声敲完时,郭艳桐闷闷的收起包,做好最後的确认没有遗漏任何物品,才踩着不轻不重的脚步离开。她憋了整天,结果根本没跟叶图勋说到话,就像你扎实的蓄好力却打在棉花上。
郭艳桐沿着路走了一段,却突然听到背後传来脚步声。
这个时刻,这个月黑风高,这个怎麽看都适合被乱刀桶死的夜晚,就算派出所很近,那也要她有命跑过去啊!
郭艳桐越想越不对,但她的住家与派出所完全相反,所以她正在一个远离派出所的道路上,背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觉得自己就像被逼上断崖的羔羊,郭艳桐索性破罐子破摔停下脚步直接转身一探究竟到底是谁。
「叶先生……这麽晚了,还出来办事啊?」怎麽想都不会想到她一转头会看到叶图勋。
叶图勋的耳朵又开始不自觉泛红了,「时间太晚,我送你。」
郭艳桐都想笑了,哪有人这样送女孩子的?是谁都会被诡异的脚步声吓到吧,但她一想起红姨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笑容,马上就肃起面容。
叶图勋也觉得奇怪,他刚刚明明觉得郭艳桐露出了笑容,但下一秒马上就又消失。
「你都忙整天了,真的不用这麽麻烦,而且我家也近。」客套话说完,她话锋一转马上切入正题,「虽然叶先生只是出於朋友关系给予帮助,但是有心人看了可能会说三道四,到时候要是给你添麻烦就不好了。所以,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持点距离,毕竟这里人多口杂,要是谁乱说话也不太好。」
以郭艳桐的身高看不清叶图勋此刻的表情,只是此刻显得沉默,周遭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挑十二点说事情。郭艳桐垂着头,望着地上的影子,两人的影子似乎若即若离的相交一起,她想也没想的就往後退一步,这下影子再无交叠。
他们本来就该如此,泾渭分明的距离。
片刻後,「我不觉得有什麽,我就是对你一见锺情。」叶图勋说的认真,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郭艳桐,像是不愿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她想过叶图勋可能会打哈哈混过去或是恼羞成怒,也有可能笑她自作多情嗤之以鼻,但这麽一个大直球……她始料未及。
郭艳桐觉得她喉咙有点乾,面对这种情形她也有点不知所措,「我结过婚。」
「没事。」
「我失去过孩子,之後再也没办法生育。」就像是要逼退叶图勋一样,郭艳桐逼自己扯开伤口,就算觉得痛也倔强的一条一条说着。
「领养也行。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好。」
啊,这就是他们口中很圆滑的图哥吗?净捡好听话来说。但郭艳桐最怕的就是这个,这些话有谁可以保证。
她说的很轻,不带一丝犹豫,「我讨厌你。」
说完转身就走,她看不到背後的叶图勋,她也知道这话伤人,这样很好,对谁都好。
自那天起,郭艳桐接连好几天都没再碰上叶图勋。
但是碰上一个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唷──桐姐。」
听这都快让人酥软半边身子的声音,郭艳桐只是更加警惕,「红姨,你怎麽来了?」
「你都为了一个男人递辞职信了,我能不来?」红姨从口袋捞出一盒菸,熟练抽出一支点燃,夹在指尖,也不抽,「他们再租也不过几天,有必要辞职吗?」
「不是因为他。」郭艳桐端起菸灰缸来到红姨面前,红姨瞅着她,很乾脆的扭熄手上那支菸。
这一连串动作做完,郭艳桐才又接着说,「我从没瞒过你过去我发生的事情,现在周明谦找来了,下一个找来的说不定就是周夫人。」
「我说你怎麽那麽死脑筋!」红姨不客气的戳着郭艳桐的额头,「你怕他们干麻?你的家人也不是摆好看的,当初一个人躲来这做什麽?」
是啊,她的家人很爱她。
但郭艳桐却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我的命是救回来了,但我没脸见他们。」
「就说你死脑筋!家人哪会因此就责怪你,再说你也是受害者。啊──我不管你了!辞职信我不接受。」说完,红姨气匆匆的蹬着铎铎声响快步离去。
他们能原谅她,但她自己不能。郭艳桐似乎陷在回忆里,所以她没发现红姨与脸色尴尬的叶图勋撞个正着。
红姨拉着叶图勋走离一段路,确定这个距离不会让郭艳桐发现,才小心翼翼说道,「你听了多少?」
「大概从辞职信开始。」
「这不就全部了吗?」红姨的声音陡然拔高,但又马上压低,「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叶图勋知道郭艳桐必定是有故事的人,但她不说他也就不打算问,「知道的不多,我想等她说。」
「我是看你真心才跟你说。就那ㄚ头缺心眼,我可知道你每次都跟在她身後看她上楼才又折回来休息。」很难得的,红姨沉下脸,「虽然艳桐也没有存心隐瞒,但我觉得这件事让她说一次就是逼她再经历一次。我现在跟你说不是要你干麻,只是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如果这个女人不符你的预期,那你就放手。」
随後红姨话锋又一转,「我们桐姐最不缺追求者!」
※
那时郭艳桐年轻跋扈又任性,仗着家庭富裕,人生过得一帆风顺。
认识周明谦是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
那次她在路上与摩拖车发生擦撞,周遭却只有素昧平生的周明谦愿意伸出援手,因为她扭伤了脚,周明谦背她到阴影处等,之後还跟她一起上救护车。
两人是因为这事才渐渐好了起来。
她一直以为这麽一个文质彬彬的人可以护她一生,即使当初他们的婚事遭到父母的阻碍,但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嫁入周家,始终相信周明谦是个良人。
刚嫁进去的时候,的确周老夫人碍於她的母家显赫,而有所收敛。她也不是不知好歹,自然知道身为一个大户人家的媳妇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
大概一年後,因为郭艳桐的父亲身体大不如前,而她的弟弟还只是个高中生,成天在外面当公子哥,公司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如日中天,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的吧。
周夫人自那时起就开始对郭艳桐挑三拣四,一会挑她生不出孩子,一会嫌她做的饭不够好吃,就算郭艳桐做得再完美,周夫人始终可以挑出一点瑕疵。
在结婚後的第二年,经历了多次的打排卵针,郭艳桐终於怀上了孩子,然而周夫人并没有因此就善待她,而且郭家生意也遭遇到被并吞的危机。
一开始,郭艳桐的父母也不打算告诉她,只是有次她回娘家发现母亲暗自流泪,打听下才知道自家公司竟然面临了这种困境,这也难怪近日常看弟弟开始进出家里的公司。她还以为是因为想提早指导弟弟关於公司的大小事。
回到周家後,她吞吞吐吐的也无法明说,可是只要一想起母亲暗自垂泪的背影她就觉得她应该做点什麽。
那日夜里她趁着周夫人有空时,泡了一杯茶去书房找她,即使身怀六甲,家里许多家务事也都还是由她处理,甚至晚了她也会备妥宵夜,她的厨艺大概就是在周家为了讨好周夫人而磨出来的。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今却刀疤纵横。
她轻敲开门後,温顺的将水放在桌上,然後退到一边等周夫人指示。
周夫人拿起茶水轻抿一口,又蹙起眉,「好好的龙井都让你糟蹋了。什麽事?」
除了嫁过来第一年,周夫人就没给过好脸色,因此郭艳桐也有点怕她,「婆婆,您知道我家的公司出了点事吗?要是可以……能不能资助些,当然以後一定会还的。」
「哼,我们周家才刚起色,你就想着借我们周家的金钱回娘家,你嫁了过来就是周家的人。」
「婆婆,我不是这个意思。」郭艳桐只觉得委屈。
被周夫人拒绝後,郭艳桐也不敢再提起,只是整日惴惴不安。
随着肚子一日日隆起,那日还是来了。
就像做了一场恶梦一样,然而再醒来,什麽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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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捧油,我很抱歉,我正在准备攸关人生的证照考试,所以要停更一阵子。至少会停到4月。(先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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