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性相吸,同性相斥。
这句话套用在我身上就不太合适了,如果人与人之间的相互靠近,是因为彼此有所不同,那我正好相反。
我与她的相互靠近,则是因为太过相像。
高二刚开学,我就听闻了这届高一的数理班来了一个学霸,据说和我一样是榜首,这引起了我想更深入了解的兴致,而且既然同是数理班,身为学长的我当然要好好照顾学妹啊。
大抵是太有缘份吧,在某个清朗的早晨,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樱花树下的她,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榜首学妹,纯粹只是因为,她占住了我平时吃早餐的树下,使我对她多了些关注。
「雨岑!」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蹦蹦跳跳地走到她的身前。
我倏然定神。她就是莫雨岑?
等她的朋友走後,我才主动上前搭话,「同学,快上课了。」
我装作不经意地瞥过她胸前的学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确实是数资班的学妹,且方才她朋友叫她「雨岑」,想必就是传闻中的榜首学妹了。
原以为我和她的再次谈话会在很久以後,没想到扫地时间时,她手里那团皱巴巴的报纸砸到了我帅气的脸庞,惹来我小小的不满,但一见凶手是她,我霎时被挑起兴味,想逗逗她。
「你叫什麽名字?」
虽然我早已知道她的姓名,但基於礼貌,我还是问了一次。
唉,可惜还没等到她回覆我,就被聒噪的皇薇柠打断了。
隔天一早,我习惯性地到樱花树下吃早餐,却意外碰到莫雨岑,她正定睛在香水樱花树干上的花牌。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也喜欢香水樱。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对香水樱的见解,与我的如出一辙。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和我一样骄傲。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们如此相仿。
好巧不巧,她居然会来我所属的社团──吉他社,而第一次社课点名就让人注意到她在发呆,大抵是对於我是吉他社社长感到讶异吧。
但她发呆的模样怎麽……好像有点可爱?
虽然很不愿承认,我居然会对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学妹感兴趣,彷佛是被下了蛊,看见她愣头愣脑,又时而精明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逗弄她,而我的确也这麽做了。
她第一次弹吉他,因紧张而手足无措的时候;我们第一次吵架,我冲动在顶楼拥抱她,其实更像是在拥抱另一个自己的时候;我们第一次看电影,我无心脱口而出像似告白的话,以及在捷运上意外吻上的时候……
我已记不起是哪个时候,使我对她动了心。
等我察觉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办法将我沦陷的心捞回来了。
既然我无法改变自己的心意,我只好想办法不让她喜欢上我,於是有了那个赌局。
大抵这个世界许多事情都是难以控制的吧,我们终究抵不过命运和缘分。
比如我明白爱上和我太过相像的她,就像是爱上了另一个自己,使我不得不看见自己的缺点,以及爱上自己的不足,这是我发自内心的不允许,或许是骄傲使然。总之我明白我不能喜欢她,我却还是喜欢了。
比如我明白越来越靠近她,会让自己的感情更难以抽离,也会让她坠入,她的想法是跟我一样的吧,我们都不愿意中了对方的毒,毕竟我们如此相像。而我却还是捱不过内心真正的渴求,向她走近,让她沦陷。
比如我明白让她爱上我,对我是一种伤害,对她也是一种伤害,对晓晓更是一种伤害。即便她没有说她喜欢我,但我何尝看不出来?爱与不爱,眼神都说明了一切,而我仍是默许她喜欢我,而不是拒绝她,疏离她。
比如我明白和她在一起,会引起晓晓的不满,甚至是愤恨,我对晓晓有愧疚,我曾是造成她受伤的帮凶,伤害造成後,表面上我像是治癒了她,事实上我明白,那是一辈子都无法抹灭的阴影,我应该早就要清楚,这个由我促成的伤痛,很可能使她人格扭曲,我却没有寻找更好的管道帮助她痊癒,也没有保护莫雨岑,最後差点酿成另一个因我而起的伤害。
遇上我,大概是方晓晓和莫雨岑这辈子最大的苦难了吧。我暗自苦笑。
而我遇上莫雨岑,大概是像患上了绝症,一辈子都无法根治,但我仍甘之如饴。
自从晓晓意图伤害莫雨岑後,我气莫雨岑,气她的善良,但我更气我自己,怎麽会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
从此,我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再让莫雨岑受到任何伤害,不能再让任何人因我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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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什麽?」莫雨岑不解地看着我盯着她的双眼。
「看我的女朋友,怎麽会有看不腻的问题呢?」我勾唇,「而且越看越好看。」
「你发烧烧坏脑袋了吗?说话怎麽越来越肉麻?」莫雨岑故作不舒服。
我没理会她的没情调,自顾自地从背包里拿出一条项链,亮在她眼前,「莫雨岑,七夕情人节快乐。」
莫雨岑又是惊喜又是错愕,我摇头叹了叹气,就说这女人愣头愣脑的,我只好帮她戴上项链,顺带在她的颈间落下一吻。
「你、你很烦欸,不要害我哭啦!」她握起拳头捶了我一下,而後哭成了泪人儿。
我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让她窝在我的胸膛感动啜泣。
待她情绪平复後,她才红着双眼抬头看我,满脸惭愧,「你对我这麽好,可是我什麽都没准备……」
「你什麽都不用准备,因为你就是我的礼物,保存期限是一辈子。」我吻上她的粉唇,她也迎合着我的吻。
如同我爱她,她也爱我一样。
「姜邵威,情人节快乐。」
她笑了,笑得灿烂,再美的景物与她的笑容相比,都显得失色。
而我想收藏她这样的笑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