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的看着他跑向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奶奶，与她说说笑笑起来，还主动扶着老奶奶细瘦的手臂，耐心的陪着她一步步慢慢走。
我迟疑了一会儿，便朝他们走去。
言井晨看见我，才终於想起我的存在，连忙跟我介绍：「这是我阿嬷。」
我急忙立正，行九十度大鞠躬。「井、井晨阿嬷好！」
「不用那麽拘谨。」阿嬷对我笑着，「你是阿晨的女朋友吗？他没给你添麻烦吧。」
「我不是言井晨的女朋友啦。」我摇头否认，「在学校也不太熟，可是他对大家都很好！」
「阿嬷，你自己一个人吗？要不要我陪你回去？」言井晨问。
「不用不用，」她挥着手，轻轻挣脱言井晨，「你啊，也别跟着我这个老太婆耗了，花点时间陪陪这个可爱的同学吧。」
「真的不用我陪吗？」言井晨的关心之情溢於言表，而阿嬷则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不过对孙子的宠溺还是显露无遗。
「别小看我，就算年过七十身体还是很强壮的，去去去，送完她再给我回家。」
「好啦。」言井晨微噘着嘴，不太服气，仍乖乖地放开手。
待阿嬷走远，我眯起眼睛，嗅到一股谎言的味道。
「你不是说你跟我回家的方向一样吗？」我质问他。
「刚开始是一样的。」他扭过头，故意别开视线。
「所以？」我继续逼问。
「所以，走到这里其实早就越过我家了。」他叹了口气，似是在懊恼谎言被拆穿。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嘛？」我不客气的问。
「我要送你到捷运站啊。」他又开始装无辜了，「你也听到了吧，阿嬷说我要送完你才能回家，难道你忍心让我今晚露宿街头吗？」
「露宿街头个鬼啊。」我白他一眼，「你就算现在掉头就走，阿嬷也不会发现好吗？」
他忽然收起玩闹的笑容，义正词严的答道：「不行，怎麽可以骗阿嬷，既然她说要送你去捷运站，那我就算不愿意也得送。」
我被他忽然情绪的转变给吓了一跳，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竟然把阿嬷的话当作御旨，认真看待到了这个地步。
还有，我在那一瞬间所看到的，不同於以往的笑容。当时我只是匆匆一瞥，觉得给人的感觉有一点不一样，若真要深究是哪一点不一样，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对你来说，阿嬷到底有什麽特别的？」我轻声问。
「她是我活着唯一的意义。」他毫无半点犹豫，坚定地对我说。言行举止中，好像世界上的所有财富，都及不上阿嬷的一小根头发来的重要。
说他有孝心，倒也不是。之前在他的家里，我便已经见识到他对自己母亲那恶劣的态度，虽然那位母亲一点也没有为人母的自觉。
到底是为什麽，明明同是亲人，态度却如此迥异？
还有那双不协调的眼睛，真的是他的真面目吗？
或许，他的背後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哈罗，言太太，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白子尧的手在我面前胡乱挥舞着。
「啊，嗯，什麽？」我回过神。
「齁，你最近怎麽都一直恍神啊，跟天菜交往很累吗？」
「我没有跟他交往。」我反驳，「我都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好啦好啦。」
「不要敷衍我！」
「那你就不要骗我啊，」白子尧说，「你也不要继续骗自己了，就承认吧，你喜欢他。」
我乾脆别过头，不理她。
不过，就在我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看时，黄湘湘逼人的视线就这麽映入我的眼帘，那眼神彷佛要把我穿透般，沉默却威力惊人。
我立刻扭回头，就连白子尧也察觉出我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