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学生的作品这边整理完了。”柳墨妍将一叠画纸敲在桌面上用整齐。
“辛苦了,要不要喝点什麽?”马克拨了拨头发,关心地问道,嗓音温柔。
话音一落,柳墨妍立刻摆手急忙地一连道了好几声不用。
她都不敢转头过去看刘逸的脸现在是什麽样子了,肯定臭得不行。
早知道她今天就不答应来了,待在这里她好像背上刺着好几把刀似的。
本来嘛,柳墨妍一直都是很热心助人的,帮教授啊老师啊跑跑腿、整理东西,她都是不嫌麻烦的,不过她现在是和刘逸在一起了,是两个人的事情,她得顾全了他的感受,若是他不喜欢,她也尽量避免去做。
“你还真是勤劳,和其他人不一样。”马克温和一笑。
柳墨妍笑着随便应和,刘逸听着却是目光一凛,冷冷地朝马克看过去,眸底的深蓝彷佛冻成冰河。
“还挺喜欢你的呢。”马克突然冒出这麽一句。
柳墨妍还以为他又是在开玩笑,笑呵呵地道,“呵呵,开什麽玩笑呢。”
“不是开玩笑。”
从天外飞来的一句忽然将刚才所有的气氛全部一把打碎,现在的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一片安安静静,彷佛窗外掉片叶子都能清晰听见。
“……”柳墨妍愣在原地,拿着一叠画纸的手一僵,说不出话。
马克喜欢……她?
怎麽可能,是她听错了吧?
这麽想着,柳墨妍还想笑笑地将这个话题掠过去,可下一秒,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右耳边有一阵风掠过去,准确而迅速,而她本来身旁的那个男人现在已经一倒在地,声响很大。
她愣了几秒才僵硬地转过头低眸看去,马克被一拳揍到墙壁和地板边上,左脸马上就是一大片瘀青。
柳墨妍怔怔地再转了转头,发现本来刚才还坐着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压抑着火气,还揍了人一拳……
“……”柳墨妍站在一边被刘逸惊得说不出话。
被一拳打到直接倒在地上的马克低吟了一声,手碰了碰脸上的瘀青马上痛得收回手来,撑着地板要爬起来,可脸上的痛就像是血液一样疯狂地在全身上下都叫嚣着,让他连从地上起来的动作都显得特别艰难。
柳墨妍看马克这样连爬起来都有困难,不禁有些惊讶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刚刚挥拳的力道到底是多大……
马克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来,手扶着桌面,模样狼狈,“怎麽,堂堂德苑法律系的学生连这种基本的罪状都不了解吗?”
他指的自然是刘逸刚才的那一拳。
闻言,柳墨妍马上朝刘逸看过去,眼楮里没有别的,尽是忧心。
不得不说,即使刘逸在她面前这样打了马克一拳,她仍是无条件站在刘逸这边的,即便她明白这样是不对的,刘逸一定也明白。
虽然这样显得她很不公正,可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之後的另一面。
柳墨妍担心刘逸真被呈报上去怎麽办,毕竟德苑最在意的就是学生的品行,这都快毕业了,这……
可就当柳墨妍还在担心着刘逸会不会被处分的这件事,她却突然听到刘逸道,“你就尽管举报到上层去。”
德苑当初建校时,薛氏企业本来就是最大的资方,德苑建校到现在的支出大概有一半以上甚至到七成多八成都是薛氏企业的资金。
换句话说,薛氏企业才是德苑最大的主人,只不过是给了别人管理罢了。
他的嗓音低沉,语气冰冷得把柳墨妍给吓着了,她看着刘逸,眼里不禁充满疑惑。
这话是什麽意思?
马克不满他这样打了人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想说什麽,忽然,突然有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
只见刘逸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指骨分明的手将手机贴到耳边,沉默了一会,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知道了。”
说完,他便收起手机,一手握过柳墨妍的手就要往外走,面色谈不上好坏,动作却丝毫不见刚才打人的那种狠劲。
一走出办公室,刘逸便放开柳墨妍的手,将手插进口袋里,独自往前加快脚步走去,也不看看她跟上没,可没走几步,他的脚步又慢了下来。
意思是什麽自然明显极了,就只差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了。
柳墨妍在後面看着他颀长的背影,一整个就写着大大的“我闹脾气”四个字。
她在原地无声地摇了摇头,正要走过去拉他的手,他却突然回眸望向自己,柳墨妍眼睛为之一亮,却听见他道,“你先回去,我有一些事情。”
嗓音低沉磁性,柳墨妍听不出什麽情绪。
“……”柳墨妍因为他突然的一句话失了声音,好久,她才点头,“好。”
也没有问他什麽时候回来,也没有问他什麽事,两人就在办公室前的走廊上分开了。
他说他有事情的时候,语气是听不出什麽的。
柳墨妍真不知道她是该庆幸呢还是该烦恼呢?
她该庆幸听语气上他好像不生气,还是该烦恼他把什麽情绪都藏到肚里呢?
不知道为什麽,他明明平常闲得要命,有时候却突然会说有事情,要离开一下。
他没说,她也没跟。
这男人……好像除了一身的高冷和要面子以外,又多了一笔神秘感啊……
……
A市中心,薛氏企业的总部。
交通巅峰时段,总部附近总能塞上几个小时,车流量不是一般的大。
商务人士每个提着公事包进进出出,欧式风格的大厅里,人多到不可理喻,可声音不大又不杂,彷佛被这华丽的风格给压抑着。
刘逸从外面推开旋转门走进来,直奔22楼的总裁办公室。
刚才在德苑,他接到铁洵的电话,说是薛无毕要见他,他不明白这个时候他父亲找他要做什麽,这才急忙赶了过来。
“叮——”
电梯门应声开启,他往外走出去,也不管秘书有没有说话,他就迳自打开门走进办公室里。
门被推开,他一进去就看见薛无毕坐在远处办公桌前的真皮座椅上,手肘靠在办公桌上,下巴抵在交叉的双手上,一脸的凝重,眼角一些皱纹和眸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怒意和疲倦。
刘逸观察了下他的神情,看见颜色灰暗的桌上放着一个颜色突兀的黄色牛皮纸袋。
薛无毕也不知发觉刘逸进来没有,就这麽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也不说话。
刘逸见状便自己坐到沙发上,高傲地翘起长腿,样子从容。
好久,他才听见薛无毕从真皮座椅上起来的声音,沉沉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牛皮纸袋落入他的视线中,被重重地扔在桌上。
刘逸不知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也不伸手去拿来看,也不问问薛无毕,就这麽一直垂眸盯着冰冷的地板。
他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样子让薛无毕着实火大,薛无毕指着桌上的那牛皮纸袋,按着怒意沉沉地道,“你自己打开看看是什麽。”
话音一落,刘逸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了薛无毕一眼,然後才低头伸手去拿桌上的那个牛皮纸袋,修长的手指拉着绳子打开纸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忽地,他的目光一下子僵住。
他猛地抬眸向薛无毕看去,这回,深邃的眼底多了一丝的戒备。
刘逸从里面拿出来的,就是一张照片,他乾净的指尖掐着照片几乎泛白。
一张他和柳墨妍两人挽着手的背影的照片,就在今天早上要去办公室之前。
呵,速度可真快,早上的事情下午就出来照片了。
自从和柳墨妍在一起之後,他们时常都是两个人待在家里,而他一直在减少他们两个人同进同出的机会,为的就是不被他父亲的人拍到,只要过了毕业之後,他就不必这样躲躲藏藏了。
其实上次他被薛无毕叫来谈交接,不管他有没有说女人这件事,他爸迟早都会知道,但柳墨妍这个人不能被探得一清二楚,对她而言太危险了。
刘逸的指尖将照片压着推到桌上,不去看薛无毕,只是冷静地道,“你想怎麽样?”
明明现在占下风的是他,可他却还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和你说过,这个时候你不该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声音远远地传来。
不知道什麽时候,薛无毕已经背着手站在办公桌後面的落地窗前了。
“若是我要呢?”刘逸毫不犹豫地问道。
闻言,薛无毕在落地窗前转过身来看向他,光从薛无毕身边穿过来,唯独他是一片光当中的暗,“成功之前,最忌讳的就是有牵绊。”
语气不像是在对自己的亲儿子说话,倒像是培育一个商务人才。
言下之意,那牵绊便是女人。
刘逸从沙发上起来,一手插进口袋,一副嘲讽的模样,“所以,妈对你来说也是牵绊吗?”
他看不清薛无毕背着光的脸,但接下来的,是一片沉默,诡异的安静弥漫着宽敞的一间办公室,父子俩处於同一个空间却各有所思。
这样的静默让人紧绷。
“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已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