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华又辰陪着我离开画室,送我到巷子口。
他是个好人,我知道。
但除了放学後的时间,我在学校的生活,并没有任何一天顺遂的。
现在的我,每次要坐椅子之前,都要检查一下椅子是否完整、有没有人准备在我坐下的时候把椅子拉开。
诸如此类的烦恼越来越多,他们的作为也越来越过分。
因为我没有能力去反抗。
「风间,你的蜡笔小新呢?」经过我身旁时,汤子菲撞了我一下,又嫌弃的拍拍自己的肩膀,「真是的,都脏了。」
尹艾珈从汤子菲身後探出头来,「子菲,赶紧去洗洗吧,等等感染了脑残病毒怎麽办?」
「走吧走吧,一大早就遇到智障儿童,真衰。」孟雨晴皱了鼻子。
我站在那,看她们自导自演,只觉得好笑。
这几个人我都曾在她们需要时帮助过,但那些帮助却只换来这些恶毒的话语,虽然说我早就知道这并不是特例,可还是觉得讽刺。
怎麽有人能把两个嘴脸转换的那麽彻底。
见我嘴角微微上扬,汤子菲投来一个冷眼,「你笑什麽?」
我低声道:「蛇。」
她们离我有段距离,没有听清楚我说什麽,「神经病。」
等到她们走出教室,我才抬起头来。
农夫与蛇的故事,我是农夫,她们是蛇。
但我,也曾经是只蛇。
如果可以,谁不想当蛇?当农夫,只会被欺负。
像徐妙、像唐可心、像……我。
「你……还好吗?」我刚坐下,就听见一个怯怯诺诺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
在这个班上,会有这种声音的人,除了唐可心,还有谁?
「没事。」身吐一口气,我摇摇头。
「真的没事吗?你如果觉得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来找我。」语毕,她又轻声说:「虽然我可能也帮不上什麽忙。」
所以说,她会被人欺负,不是没有原因的。
太善良的人,总是可怜的。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对她微微一笑。
虽然有点看不起她,但我还是感谢她的善良。
她的善良不是装出来的,因为现在的我也落得跟她一样的地步,对我示好对她来说并没有什麽好处,甚至可能会让汤子菲等人找到更多藉口欺负她。
但她还是来帮我了。
「唐可心,离我远点。」我说,我不想要她因为我而过得更加艰难,「我不是个好人,别靠近我。」
她先是一愣,随即抿了下唇,「我知道。」
嗯?
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我有些讶异,稍稍张开了嘴,皱起眉头。
「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好人啊。」唐可心蹲下来,「就算是好人,也不会总无条件帮助人吧,可是你就像是没有底线一样,不管别人叫你做什麽,你都不会拒绝,这样的你,感觉像是在赎罪一样。」
「需要赎罪的人,怎麽会是好人。」
她说的话,让我瞬间窒息,胸口彷佛被什麽给捏住,任凭我怎麽吸气,仍然没有氧气可以呼吸。
我在……赎罪……
这麽明显吗?
我张口想说些什麽,却发现现在讲什麽话都苍白的可怜,没有任何有力的话语可以让我去反驳唐可心说的话。
那些隐藏在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就这麽被唐可心一语道破。
我有些慌张,那个秘密被摊开来,让我产生了种浑身赤裸的难受感。
「你在……说什麽啊?」整理好心情,我装作听不懂,乾笑着看她,「什麽赎罪,我怎麽都听不懂。」
「没有。」唐可心又开始闪躲我的眼神,彷佛方才一语道破我的秘密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这是她的保护色吧。
把自己装的软弱可欺,才不会遭受到更多的伤害。
我响起高二刚开学时的她,那时候的她总笑的神采飞扬,和现在这个神色黯淡的她呈现两种极端。
那时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