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傅寒笙来说,这个世界上最让他伤脑筋的人大概就是自己的师父曲清浅吧。天生的粗神经,做事总是丢三落四,毛毛躁躁的。
说烧菜煮饭吧,竟能把灶台给烧坏;说洗衣服吧,洗过的衣服看起来竟比清洗之前还要更脏;再说难得带徒弟下山晃晃吧,晃着晃着,也能把自家徒弟弄丢。就比如现在......
广大无边的夜晚森林中,十二岁的傅寒笙手上举着火把,尚显稚嫩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同龄孩子的成熟,在将自己和师父失散的地方又来回巡了不知第几百遍后,终于走回河流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单手支着下巴,看着河水发呆。
想着几个时辰前,那个拉着自己进来的人,兴奋地告诉自己这座森林有多恐怖多好玩,他也不过就听见她喊了一声"野猪,你给老娘停下",再转身,只来得及看见她一个背影了。
"哎。"又是一声轻叹,傅寒笙极度无奈的捡起身旁的小石头打着水漂,边想着不知师父这次又要过多久才会想起还有自己的存在,边想着师父不会直接回苍穹殿了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两年前她带他去东方的青海游玩时,不也因为一串糖葫芦的诱惑,就自个儿走出客栈跟着人家小贩走,忘记还正在收拾行李的徒弟,待她再想起来时,她自己已经回到苍穹殿了,那次,她哭得可惨了,抱着他哭得唏哩哗啦的,还保证不会再犯。
回忆过往间,忽听树丛后面一阵声响,傅寒笙气场瞬间变化,起身,冷着脸走过去,怀里抱剑以防突袭。
草丛再无动静,傅寒笙犹豫一下,便以剑柄向前轻轻拨动,挥动间,正觉得是自己多想时,只听一声呜咽,不及多想,傅寒笙猛地伸手拨开草丛,见眼前景象,却不住愣住。
只见一个彷佛从血水中捞出来的小小身躯倒在草地上,身子不住的哆嗦着,嘴唇颜色几乎发紫,沾满鲜血的双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却只不断在空中挥舞。
"爹爹......娘亲...."
傅寒笙:"......"
"...娘亲,不要,不要丢下宸儿,...不要"孩子声音微弱,卑微,像是正在面临什么极大的恐惧。
傅寒笙抿着唇,最后还是缓缓蹲下身,垂眸,伸手握住孩子的手,后者则彷佛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死死紧抓着傅寒笙的手。
"......别怕。"想了许久,傅寒笙也就挤出这两个字,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平常和曲清浅相处时也很少说话。
他微微倾身,抱起已陷入昏迷孩子,这孩子看来不过三,四岁,究竟发生什么事,能让他如此重伤,如此不安?
月光照耀下,一位少年抱着一个小小的染血的身躯,脚步不停朝森林出口而去。
季节已入深秋,天气也慢慢转凉。然而,这月光下却充斥着人间温情,傅寒笙或许怎么想也没想到,今日在长生河畔的事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而他怀里的那个人,却是改变了他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