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初雪殷紅 — 皎潔雪中紅嫁衣

正文 初雪殷紅 — 皎潔雪中紅嫁衣

那是发生在万岁七年的事了-

「别跑!你这死小子!老子喊你站住你是耳背?还是听不懂人话?」

「这整片都是我们合夥的!看你往哪跑都一样!」

一个满身脏污的少年一股脑儿地在巷弄里穿梭,背後传来了阵阵叫骂声,他丝毫没有犹豫就只是一直往前跑。

少年身上只有件薄薄沾染污渍的全白中衣,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寒冬,鞋子也早不知在哪儿丢了,尽管年纪尚轻还未长开,模样十分狼狈,但美人胚子就是美人胚子!俊美的容颜丝毫不受影响;少年有着一张标致的鹅蛋脸,和一双一看便移不开视线,如琥珀般的双眼,下垂的眼角一般来说都会令人感到丧气,不过套在他身上却变成了多愁善感的小生,一旁的泪痣更令人止不住怜惜,肤白若雪的脸蛋衬的其朱红的薄唇更为艳红,整体看来阴柔的五官因其挺直的鼻梁增了几分阳刚。

冬已到,整条石道就算还没下雪也十分的冰冷,尽管脚底冻伤传来了阵痛令他快晕厥他仍然不敢减速,每一步都紮紮实实的踏在路面,生怕一不留神摔了一跤停下。

少年看到路就跑,看到弯就拐,看到巷子就钻,毫无头绪,一心为的就是逃离後方无底的地狱,不过下一秒他的心却马上坠入了地狱深渊。

前方是死巷,一堵在普通不过的红砖墙此刻彷佛地狱的大门。

顿时有一阵酸楚涌上心头,视野也逐渐模糊,少年的内心一步步走向崩溃,尽管自己已经隐忍很久了,不过不管是多麽粗的弦,只要绷紧到某个程度也是会断的。

少年终究是到了尽头,“咚”地一声双腿发软无力的跪了下来,蓦地流下发誓不再流下的泪水。

泪水“啪哒”“啪哒”地掉落在地面上,如同绽放的花朵晕开来,此时常载的心口也有一朵名为恐惧的花逐渐绽放。

恶心感伴随着恐惧扩散至常载的每一寸每一毫,身心俱受煎熬的他,忍不住开始呕吐,无奈的是多日没有进食的他,想吐出些东西来舒缓却只得乾呕,得不到缓和反而换来撕心裂肺的痛。

「哈哈我看你往哪里跑!前方已经没有路了!莞常载就好好做好出嫁的准备吧!」为首的男人狰狞地大笑道「来人还不快给我拿下他!」

在巷弄内,常载赤足踏在冰冷的石道上,因为乾呕不停地抽搐着,问他不冷吗?不疼吗?他的回答是“会”,很冷-是内心无助无望的冷;很疼-是受人们欺骗後的心疼,他完全无法想像在自己最无助时对自己伸出援手,对自己照顾有加的是人贩子,最无耻的还是是一群贩卖男宠的人贩子,而自己会受到如此细心呵护不过是作为高级的商品罢了。

「老子早说你逃不掉了这是何苦?我待你不好吗?」少年被捉拿後一只手被铐在桌脚上,而眼前的男人边用食指转动钥匙挑衅的问道,他正是商队头儿。

「只不过是作为最高等商品而已……」平常胆小的常载平静淡漠地回覆道,面如死灰似乎已经死心,尽管涉世未深不过这点利害关系还是看得出来

「你也知道?那就劝你别折腾了,这次买下你的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贵人!而且还是准备明媒正娶呢!代表你能过上好日子呢!懂吗?」虽然没有说出来不过重点是,商队能拿到一笔大利润。

「……」常载连话都不想回了,只觉得都疯了!疯了!这群人一定都是疯了,要明媒正娶一个男人!更正一下是男孩!要嘛是疯子要嘛是变态!

「就当你懂了,快到目的地啦,等一下就有人来替你更衣打扮,可别在给我桶篓子,我可不希望你再折价了。」头儿眼神快速的瞟了眼常载的伤口,随後露出了个狡狤的笑容,随後便弯身跳下马车离去了。

马车内只剩下常载一人,经过几天的逃亡,他早已精疲力竭,半阖着的眼迷蒙的看着外边,天空正无声无息地飘下细雪,端庄又圣洁的纯净,他轻声的嘀咕:「又下雪了呢……」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去年第一场雪落下时发生的事,而今年的初雪看来也会令他难忘……虽然之前对於男宠贩卖已略有耳闻,不过却没想过自己会踏进这条深渊……

「唔……!?」正准备沉浸回忆时一抹暗红的身影从远方掠过将他带回现实,速度之快只有一抹残影,常载揉了揉眼睛再睁大一看,只留下空荡荡的树林。

“叩、叩”马车门被敲响,拉回了常载的思绪。

「谁?」常载无力地问道。

「是我,奉首领的命令带人来了。」回话的是阿荣,语气和之前没什麽两样,话少平稳又冷淡(没有恶意)。

阿荣是负责常载起居的下人,日夜都照应着他,因此可以说是常载在这商队里唯一能聊天的对象,虽然几乎都是常载自问自答,但阿荣遇到问题也都是有求必应(虽然答案很简短……),就这样年龄相仿的两人成了朋友,而常载之所以会知道自己将被卖为男妾的真相也是阿荣暗示的。

「嗯,进来吧。」常载简短的回应。

马车的门被打开,第一个走上来的便是阿荣他身後跟了一排没看过的侍女侍女,侍女们手上捧着凤冠霞帔和些胭脂,但他现在的目光都放在阿荣身上,本来该长的眉目挺拔的少年现在脸上青一块紫一片,两边脸颊肿胀不均,不用想也知道绝对是帮了常载的处罚。

常载:「对不起……」眼神不知到该往哪儿摆了,就只是呆呆地盯着地板。

阿荣:「不该道歉,你是受害者。」

常载:「嗯。」

平常就很简短的对话,这回因为常载感到惭愧而又更简短,气氛又陷入一阵尴尬,阿荣只是静静地挪到门口守着,没有想继续交谈的意思了,几位侍女便开始替常载梳洗打扮了起来,本来就无意配合的常载索性闭上双眼开始养神。

过了不知多久……

「公子,好啦!」其中一名侍女唤醒常载道。

常载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眼前却盖上了片喜气洋洋的朱红,正当他想伸手取下时,侍女却惊慌伸手阻止道「欸呀!公子你听过新娘子自己掀盖头的吗?」你听过新娘子是男的吗!听过吗!

「说真的公子真是个美人胚子,打扮起来好似仙女下凡似的!」

「也难怪我们少爷会如此喜欢。」其他几个则是唧唧喳喳的开始聊起天来。

吐槽归吐槽不过常载是真的挺好奇现在的状况,刚才虽然是闭着眼休息的状态,但依然感觉脸上被涂涂抹抹了些东西,现在被盖头笼罩的面部也闻得到一股香粉的气味,不过更好奇的是他们刚才口中的“少爷”是个怎样的人,早前常载一直认为会买下他的人一定是个变态老爷之类的……(咳咳

「可以问一下……你们少爷是怎样的人吗?」常载唯唯诺诺地问道。

「这我们也不太清楚啦,我们只是为了陪嫁特地选的,不过少爷总是一副含笑浅浅的样子,也很有风度!」一名侍女答道。

「不过听说少爷也挺有手段的!不然年纪轻轻怎麽就拥有那麽大一座宅邸呢?」另一名感觉较老成的侍女回。

「不过当夫人嫁与少爷不就清楚了吗~又何必多问那麽多呢?」虽然看不到但常载依稀感觉这名侍女脸上会有谜样笑容……

常载不禁打了个冷颤。

「是时候该上轿啦~」外面的人敲着们嚷嚷提醒着,该来的总是要来了。

「好了吗?」在门守着的阿荣回头往马车内部问道。

常载咽了口水,故作镇定了精神道:「好了。」但此刻脑内却不停地猜想那名“少爷”到底是何许人也,乱成了一片。

见这模样阿荣依旧淡漠地道「我带你走吧……」

常载尚未做出回覆,一双结满厚茧的手捉住了宽大的袖摆,开始扯着他向前,不疾不徐地迈开优雅的步伐,楞了几秒常载才慢慢吐出「谢谢。」两字。

阿荣并没有半句回覆,就这样慢慢地将常载带到了花轿前,直到常载上了花轿後,才依稀听到了「对不起。」三字,但此刻又能如何?尽管放弃不了逃跑的念头,却没有这个机会了,常载内心其实有说不尽的感激,为了常载这个朋友,对生活来源的商队倒戈,到现在还被打得一块青一块紫惨不忍睹的模样,更是令常载感到惭愧。

「新娘上轿啦!准备启程!」像是媒人的妇人扯着嗓子叫,大锣大鼓开始响地响彻云霄,一群队伍边浩浩荡荡地往目的地出发。

走了段路,花轿上有些颠簸,但也不至於让常载晃的喀头喀脑,不知是晃的有些头晕,还是因为紧张,常载感到难受,紧攥着裙摆的手心渗出了些许汗水。

殊不知当他不留神时,轿外喧天的锣鼓声已戛然停止,等到他回过神来,已是阿荣对内大喊「莞常载不要出来!」,武器敲击声响此起彼落,凄厉的惨叫声在树林回荡,轿外已然是一片混乱。

「阿荣!」常载下意识大喊,双腿无力僵在原地只得呼喊好友的名字「阿荣你没事吧阿荣!」

「你不要出来就对了!」阿荣深嘶力竭地吼着,这是常载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失态,不过他也顾不住了,他压根儿无法理解现在外面会是怎样的场景,只得抱着腿直打哆嗦,耳朵开始耳鸣逐渐和外面切断听觉这唯一的联系,花轿内彷佛又是另一个独立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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