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驭着悬浮在空中的轻盈身躯,少女在这般毫无重力的未知空间中不停来回飘摇。她茫然的凝视周遭,只有无边尽的纯白,洁净的无法探寻到任何一丝污点
眼下最突兀的大概是……
她低头,睨了眼身上残破不堪的布料……上头沾上了因乾涸而转为黑红的血液和污渍,让本该是正白无杂色的衣物渲染上一层灰暗
“这里是哪里?”
虽然思考着这样的问题,不过又似乎无关紧要。少女的思绪很快的便被眼前逐渐凝聚起的黑点给吸引
黑点一点点地,愈来愈多,最後终於在她面前成了个人形,黑暗也如云雾般渐渐扩散开来,有了色彩
而她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唯独眼前的人儿,有双如鲜血般赤红的眼瞳
不安的感觉顿时锁上少女心头,焦惧感滋生不断
「为什麽」
赤瞳少女偏过头,在无重力的空间中却像是踩的到无形地面,一步步平稳的朝着岳翎走近
「心头上的倾慕,和多余的喜怒哀乐……」
她困惑的指着她的胸口幽幽道。岳翎被乍现的压迫逼的惶惶,却发现自己突然间根本离不开原地,只能被迫与之对视
「从前的你明明没有这些」
少女畏惧的看着另一个自己咧嘴大笑,是讥嘲,是讽刺,也带着失望
“……”
冷汗沿着面颊滑落。岳翎只觉得喉咙就像是被什麽东西给堵住一般,一言一语也吐露不出来
感情……多余的?
刹那间,一阵猛烈摇晃来的猝不及防,她惊恐的环顾四周,只见纯白的空间竟开始出现裂缝,彷佛下一秒便会崩塌,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四周的景物逐渐变得朦胧,唯独剩下被黑暗吞噬的坠落感,攀附上身
而相对的眼前的赤瞳少女倒显得从容,彷佛什麽都没感觉到一般,脚步没有挪开半点。一副「怎麽那麽快就结束」的惋惜表情毫不隐匿
在被黑暗卷袭的最後一刻,岳翎瞪大眼,勉强的从最後一点残存的视线中看见了从前三番两次见着的赤瞳黑蛇不知何时凭空出现,温驯的绕在另一个自己的肩颈上
而赤瞳少女则是轻抚了黑蛇的身躯,动作亲昵无比
「帮我好好看着她……」
她吩咐道。那大概是命令着自己的下人或宠物才会有的泰然口吻
意识倏地中断,岳翎的脑海里只剩下一道声音
「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力量也正在渐渐流逝,只能,等待她自取灭亡……」
*
情绪必须避免任何的起伏波动,无论是忧,是乐,都只能藏匿在心中。这一直是爸爸妈妈从小便灌输给少女的观念
为什麽,她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除了听话,她也别无选择
封闭了慾望,因为回应往往只有反对,也没办法从那个异端的宅邸得到任何想要的。封闭了情感,因为不被允许,周遭的人们也不能够与自己接触,她的世界只剩下孤独一人
所以,年幼的回忆中,少女一直是个无惧无欲的小娃儿,特希依人人悉知的小面瘫
而就算年纪小,她却也隐约肯定着这个村落,这个家庭并不寻常。自己宛如傀儡亦或是实验品一般,天天拖着行屍走肉般的身躯与意志,被关在满是血腥味的牢笼中,无神的盯着披着白衣的家中佣人们纪录东纪录西,或在自己身上注射奇怪的液体,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在做什麽?我会变成什麽样子?爸爸妈妈怎麽还不带我离开?这种得不到答案的疑问最後终被抛至脑後
好痛
彷佛是救赎着不断呐喊的哭号,令少女脱离持续坠落的无尽黑暗。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亮了她的世界,熟悉又陌生的模糊背影凭空出现在她的眼前
大…爷……
幼时的回忆场景在刹那间逐一散去,卧躺在床的岳翎因头部传来的一阵酥麻刺痛晕眩感而回覆意识,绷带下的双眸猛的错愕瞪大。这里……是酒店的房间
难不成我又晕倒了?嘛…这身体定期出状况的设定也差不多该习惯了……
“放手……”
低沉的频率自耳边响起,一股寒栗的气息也一同而来
少女困惑的昴首,映入眼帘的是某张沉郁的面庞。额上挑起的青筋附赠不明所以的犀利眼神,这熟悉的既视感果然就是飞坦
照着梦境中的赤瞳少女所意,难道她喜欢旅团,喜欢飞坦吗?
在她昏迷後,又是他再一次将自己带回房中,睁开眼又是他再一次出现在身旁
为什麽
手臂间传来一阵力量的拉扯,少女才惊觉到自己原来一直是紧紧地环着他的手臂不放,愣神了几秒钟後才赶紧霍然松手
“搞什麽啊!”
床上的人儿不禁惊呼道
“那是我该讲的”
飞坦忍不住为岳翎的诧异在心中暗骂
“做恶梦?小孩子不成”
什麽啊。岳翎茫然的歪头望着他,似乎是无法理解飞坦口中突然蹦出的恶梦是怎麽一回事
他蹙眉,也在顿时间接收到了少女的疑惑点
“你刚才躺在床上对着空气激动的拳打脚踢,还像个疯子一样不断尖叫,自己难道都没感觉?”
岳翎哑口无言,张着一张嘴,满是错愕。这听起来还真不是普通的蠢
不过那个神秘莫测的梦境算是恶梦吗?总感觉在一点一滴的侵蚀身心,胸口上也是一阵沉闷
她真的不想忆起那些不愉悦的前尘往事,她真的渴望能够平静的待在旅团中,希望,能够平静的……
“昏迷的时候哪来的意识”
她小声咕哝,不禁反驳道
“还有那个……”
岳翎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回避,摆明就是想和飞坦保有安全距离。飞坦俯首,看来她指的是他手上的亚麻长绳
“因为你吵死了,想说把人绑一绑大概会安分点”
然後一靠近却被抓着手臂不放,甩也甩不开。还真是他意料外的发展
飞坦不快的离开床边。少女一瞬间的怪力乱神着实让他感到吃惊,强大的力量他肯定不是那副纤瘦的摸样所有
他承认连自己都用上了八分的力气却仍然无法挣脱,说有多烦闷便有多烦闷,有多打击便有多打击
他下意识的送了个手刀,一时的杀意让他忘记控制力道。而少女竟只是恍惚的苏醒,环顾四周,什麽也没感觉到
“扫兴”
飞坦咬牙,从衣柜中掏出了两把皮革裹着的利刃,一把朝岳翎的方向一扔,一把紧握在手
谜团一大堆,不管会不会对旅团造成危害,留在他身旁的东西就都由他来揭发
床上的少女愕然的接住武器,惶惑的上下端倪。这剧情不会朝她想的方向发展吧。要是大爷等等脱口道出什麽「决斗」之类的,她八成又会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