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视力不太好,到了晚上容易看不清东西,眼下周围大部分都是黑灯瞎火的,林闲又隐在背光侧,她自然没注意到。
「路遥?还真的是你啊。」林闲从黑暗中走出,见到她一脸惊魂未定,奇怪地问道。「你怎麽了?怎麽脸色这麽苍白?」
路遥:「⋯⋯」
还不是被你给吓的⋯⋯
算了,是她自己视力不给力在先,怪谁呢?
林闲很自然的在她旁边坐下:「怎麽一个人坐在这儿吹风?」
「读累了,出来透气。」路遥淡淡道,那时她只是拔了右边的耳机,左耳现下还荡着半日闲的声音。
她神思一晃,不再说话。
「咱们小才女这是要通宵了?」林闲漫不经心地笑道。
「咱们院草这是要通宵了?」路遥回问了一句,面色古井无波,语调却有些阴阳怪气。
林闲愣了一下:「你心情不好?」
路遥也愣了一下:「没⋯⋯没啊。」这语气听得她自己都心虚。
这时一阵风吹过,那彻骨的寒意打在身上,肌肤都蒙上了一层疙瘩。路遥被那冷意激得颤了颤身子,短短的头发被风肆虐得乱七八糟。
林闲见状,於是问道:「冷?」
路遥点点头,下意识地要往旁边抓外套,摸空後才发现自己把外套给忘在自习室的座位上了。
又一阵风吹过,路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一秒却感觉自身肩膀一重,是一件外套披了上来。
她茫然地看向身旁的人,只见对方挑着眼尾,嘴角轻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路遥:「⋯⋯」
得,这货又要开始浪了!
见小姑娘明明想要摆出招牌冷漠脸,但碍於现在正享受着他的恩惠,那表情该多扭曲就有多扭曲,林闲憋着笑继续看她,好不有趣。
「⋯⋯你不冷吗?」良久,路遥弱弱地开口。
「冷啊。」林闲大方承认,见她闻言後一脸紧张,他把她要脱掉外套的手给按住。「心冷。」
「啊?」路遥懵了一瞬。「你⋯⋯心情也不好?」
林闲一本正经地点头:「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路遥:「⋯⋯」
林闲大笑:「开个玩笑,不要这麽认真。」
路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当然知道是开玩笑!神经病才信是真的!
林闲注意到她一只耳朵还戴着耳机,他问道:「在听什麽?」
「啊⋯⋯」路遥这才想到自己还戴着耳机呢,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依旧演绎着歌曲的绝代风华。「半日闲的歌。」
「我听听?」林闲拿起垂落在长椅上的另一支耳机。
路遥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除了夜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以及树叶因风作响的沙沙声,其余四下静谧无声,两人一人一边耳机,安静地坐在自习室门口听音乐。
好听的歌声酥人欲醉,路遥时隔多日终於认真地听了一次男神的歌,眼眶却是莫名地有些发酸了。
那声音千回百转,低沉时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又带了点诱惑人的小性感;高音的部分彷佛蝶舞翩翩,乘风宛转而上;尾字的气音像是上好的陈酿,慵懒而醺然,让人心甘情愿地沉醉其中。
路遥听着听着,突然就觉得心底一片安宁,所有繁杂紊乱的心绪似乎都在音律间被理清了。
半日闲似毒似药,能让她难受得彷佛万虫噬骨、痛痒交错而生;也能轻易疗癒她荒芜的心灵,春雨润物无声般地让那颗乾涸的心重拾生命力。
不论是毒还是药,都有让人成瘾的风险。路遥觉得自己是在饮鸩止渴,就是这样的他,让自己深深地着迷上瘾。
爲毒为药,全在一念之间。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完全无法脱离这个声音,完全无法不去喜欢这个人。
她该怎麽办才好呢⋯⋯
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本该早早就扼杀在心底,让它成为生命中的一抔肥料,提醒着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
但若是能这麽容易控制情感的话,那些困於情爱中的可怜人不就是白受罪了?
夜色深沉,月亮被乌云掩去锋芒,徒留几缕朦胧的白影,恰似少女那看不清的玲珑心思。
林闲听着自己的声音响在耳际,他听得漫不经心,听得心湖毫无波澜。
他有时候会想,自己的声音说好听是还挺好听的,说特别也是挺特别的,至少声线辨识度不低,但有好听到让这妹子沉迷到忘乎所以吗?
他想到前几天江烟传给他的那张截图,小姑娘的少女心事本该是轻盈甜美的,偏偏她遇上的是自家素未谋面的二次元男神,那情思混着绝望,惆怅得让人心疼。
林闲想到这里,突然发现身旁的人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那表情像是如释重负,也像是无可奈何。
傻姑娘,他心想。
真的是傻啊,傻到他都想笑了。他也不是没暗示过,都在她面前唱过半日闲的歌了,还认不出来?要不是见过她一提到半日闲就抛开人设疯狂的样子,他都要怀疑她是假粉了。
林闲心里还在盘算些什麽,两个人各怀心思,在这夜晚里静静地听歌。
不知过了多久,林闲被风吹得真有些冷了,他侧首道:「进去了?」
却见身旁的人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在打着盹儿,林闲失笑,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
草,这骨架子真特麽轻小,感觉一用力就会弄疼似的。
用力⋯⋯弄疼⋯⋯他赶紧掐断脑内越走越歪的神思,阻止它往某些不可描述之事飘去。
他叫了几声,路遥猛地惊醒,迷茫着眼看向他,满眼混沌。
见她这软绵绵的模样,林闲压抑住想要亲她的冲动。
他缓缓地吐了一口长气。
还不是时候。
「我们在外面挺久了,这风吹久了是会着凉的。」林闲轻声道。「要不进去睡?真撑不下去我看你也别通宵了,回宿舍休息吧。」
「⋯⋯没事。」路遥淡淡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睡着了。
「对了,上次我问你那件事考虑得怎麽样了?」
「什麽?」路遥懵了一瞬,在看到林闲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这才想到在某顿晚餐後,她怂得逃之夭夭的糗事⋯⋯
「呃⋯⋯」路遥觉得耳根子有些热。「就⋯⋯」
「嗯?」林闲挑了一边的眉,眼尾莫名地曳出几分邪魅,那单字上扬的音节,透着满满的骚气。
路遥:「⋯⋯」
她怎麽觉得这厮今晚特别骚呢?肯定是错觉!
「呃,可、可、可以。」路遥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这段日子也不是没有人来邀请过她,只是她思来想去,好像最熟稔的就是林闲了,一个不擅长与异性交流的人,不找一个熟悉的人是要找谁?
林闲笑,嘴边和眼底都是笑意。
路遥愣了愣,有必要这麽高兴?您老贵为南校区男神,女伴那是前仆後继地涌上吧。
两人尬聊着走回自习室,正要走到座位的时候,路遥才想到人家的外套还披在自己身上呢。林闲估计也是意识到了,就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
路遥被看得又一阵脸热。
「⋯⋯」看、看个毛线啊⋯⋯这样看着外套是会自己飞到你手里吗?
路遥轻手轻脚地走回他面前,将自个儿肩上的外套物归原主,也没再看他,又轻手轻脚地走回位子上。
刚才浪费这麽多时间,现在不赶紧补回来明天就要狗带了,文字学这大魔王她可惹不起⋯⋯
林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自己的外套,小姑娘的体温还残留在布料上,软软柔柔的感觉。那温度裹着他的手,没来由地觉得烫得过分,整个身子都不太对劲,像是有电流过了一遍血管似的。
他看了远处某人进入学习状态的侧脸一眼,再淡淡地收回目光。
嗯,自己这几天,的确是有些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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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路遥:早餐吃小笼包?
林闲:呃,可、可、可以。
路遥:午餐吃学校食堂?
林闲:呃,可、可、可以。
路遥:晚餐吃小火锅?
林闲:呃,可——
路遥:再学我说话就!友!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