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
这是哪里?
张开眼睛,四周呈现出全然的黑暗,一股寂静的氛围在这里回荡着。
为什麽我会在这里?夏碎学长和冰炎学长呢?发生了什麽事?
我记得,我刚才好像是不知为何地上前摸了那面墙壁,然後,就……
……然後怎麽了?
『梨。』
『梨……』
是谁?上次在图书馆也是,到底是谁一直叫我?
我想要找出来源,但是那个声音却彷佛距离越来越远的变弱,最後不管多仔细地听都找不到了。
霎时间,有地方爆出了强烈的白光。
手足无措的我反应不及,被强光照得眼睛一阵刺痛,眼泪不受控制的泛了出来。
那道白光在几秒过後终於消散,我试探的将手指间打开一个小缝来,霍然发现周遭的景色已经变了。现在的我正坐在长椅上,身边还有一群国小小孩们,一样在长椅上面排排的坐着。
仔细观察那些小孩子的脸,我顿时觉得有点眼熟。然後,我发现他们身上穿的正好就是我国小母校的制服,颜色和款式都分毫不差。
「喂,胡结梨,你要选哪一只青蛙?」
什麽?
我转头望向和我说话的小男孩,他怎麽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个小男孩像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仍然自顾自地继续说话着。
「老师说一人拿两只喔,拿完要传给下一个人。」
这时我终於发现会感到熟悉的原因了,他们几个根本全都是我国小同学嘛!可是,为什麽他们的样子都是小孩呢?
还有,为什麽我的目光会和他们平视啊!难道我也变矮了吗?
「恩……那我要这两只。」忽然又有一个软软的童音这麽说道。
咦?她怎麽会代替我回答?
我左看右看,想要知道说话的人到底是谁,只是这一次我找不到说话的小女生,其他的小孩们也完全无视我的动作,依然故我的玩耍着。
「嗯,给你。」小男孩说,并朝我递出两只我超级熟悉的青蛙。
那不是我一年级校外教学时,做美劳用来摆饰的青蛙嘛!我还记得其中一只在我後来带回去的时候因为没有黏好而掉了下来呢!
这麽说来……我回到我国小一年级的时候了,而且还是校外教学那天!
所以我是穿梭时空了吗?看着身边幼小版的国小同学们,我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突然发现我以前的同学小时候都好萌啊……话说回来,那八年前的我呢?七岁的我到哪里去了?
我放眼望去,并没有看见小时候的我。
对了,刚才他拿给我的青蛙……去哪里了?他不是说要给我吗?
我的视线转移到了手上去,两只青蛙居然早就躺在我的手里,我还正紧紧的抓着它们呢。
到底是在何时拿到的!我刚刚明明根本就没有跟他拿啊,不要这麽灵异!
「小朋友们,有没有看到桌上的保丽龙胶?我们现在要开始把木板黏起来罗,每个人都有一瓶……」前方的导览员开始讲解制作方法了。
然後我的手竟然也跟着开始了动作……等等我并没有在控制它啊!为什麽我的手会自己动啊──
我尝试停下来双手正在进行的工作,却发现自己无法操作面前的双手,就连脚和嘴巴也是。
所以,现在的情况到底是?
我的双手此时已经黏好木板了,这种好比在看3D版电动游戏的感觉真的好诡异。
会忽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而且还不能自由活动、找不到应该出现的我,然後,其他的人也都察觉不到我的反应……
啊!
我会不会在我自己的记忆里面?
假如我真的进入了回忆里,看到的也都会是自己的视角,毕竟自己是不可能看得到本人的!而且我现在看见的这些,也似乎正是我曾经经历过的场景,所以,我才会找不到小时候的我,因为我现在就是她!原来如此!
那麽,此刻最大的问题就是,我究竟是如何跑进自己的记忆里面的?然後,我又该如何出去?当初在陷入昏迷前,我记得我好像是被什麽东西吸引住,碰到了墙上的那条裂缝……
那时,夏碎学长说墙壁上有回封咒的痕迹,而回封咒的功用,就是使人陷入回忆……
我是被术法击中了吗?这麽想起来,感觉很有可能。
现在,有什麽办法可以让我离开这里……
在我思索事情来龙去脉的同时,眼前的影像也正快速流动着。记忆里的时间流速似乎比较快,转眼间,一年级时的我已经结束了DIY的活动,准备朝着下一个地点前进。
我看着许久以前的记忆发出无声的感叹。
好怀念啊,国小的天真无邪……
走着走着,双脚突然无法操作的停了下来,貌似是望见熟识之人,小时候的我心情十分开心。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以前的自己对着远方,喊了那个许久未闻、令我心颤的称呼:
「阿公!」
身子倏地一震,我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前方。
……阿公……
小时候的我小跑着步上前,那个曾经熟悉的身影也随着她的接近而变得越发清晰,迟迟没法做出回应,我的心脏,也跟着她的步伐,一起不听话的加速着。
我想起来了,国小一年级的校外教学,是阿公陪我一起来的。而,那次是我们两个第一次结伴出游,同时也是最後一次。
「阿公,我们做了青蛙笔筒喔!好不好看?」
兴奋地捧着劳作,我看见阿公慈祥的对我微笑,然後搓了搓我的头。
「嗯,很漂亮,小梨的手这麽巧,将来长大一定会很厉害,比阿公还要强。」
我可以感受到以前的自己快乐的情绪,深刻的情感即使时间流逝仍旧不会消失。
咧开了嘴,我露出大大的笑容:「很漂亮吗?那我送给阿公当礼物!」
……阿公,在这里。
我想伸出手来确认这是真的,可是,眼前的这双手却不是由我控制。
我看得到他的面容、听得见他的声音,他和蔼地对我笑着,在一旁守护着我……但是,我却什麽都做不到、什麽都没法挽回,甚至,就连到了现在,我也只能一如当初,像是隔着萤幕般的观望着……
好像回到了病房前。不管是那一次,还是现在,我都只能站在外面观看,看着他逐渐虚弱、无力,最後因病离开我们。
我拚命的压抑被激起波浪的情绪和感觉,强迫不让悲伤流出。即便过了这麽多年,我的眼睛,依然会觉得有些刺痛。
可恶,好想咒骂自己一顿啊,不管是没有能力守护、又或是缺乏勇气的我,全部、都好想把她们给狠狠骂个一遍又一遍……
──我好想念你,你知道吗?
闪动了一下,眼前的画面开始缓缓加速。对着美好的回忆画面,我只能无奈地笑着。
……唉,我不应该再这麽激动的。
时光不会再重来,已经无法挽回的事物不该再拘泥,让我重新释怀的时间也早就给得够多了。该过去的已经过去,往後正是补偿一切的时候,所以,我绝对不可以就此沉沦在早已逝去的回忆里。
我,就是为了改变才会选择这所学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