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原谅
所有的回忆就像是潮水一样涌来上来,令人猝不及防。我们都以为过去的生活已经过去,其实它只是一直被我们藏在心里,不愿意回忆。
这顿饭我们都没有吃好,回去的路上我们去了我小时候经常去的那个公园。柳树的枝条长落入了水中,游来游去的有还在不停的啄着叶子,公园里有很多的人,还有小孩在放风筝。我和妈妈就坐在凉椅上,看着天一点点的黑下去我们才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去给奶奶上坟。去的路上天阴沉沉的,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直到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停。坟包上湿乎乎的,还有些新生的杂草。祭祀的过程很简单,只是摆了些贡品,我们磕了几个头就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妈妈和我说不要回头,我没敢问原因,就这样和妈妈离开了。
雨一直断断续续的下着,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我们随便在路边吃了一点就去了监狱。我有点紧张,我不知道一会儿见到爸爸该说些什么,不知道他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妈妈倒是显得很自然,下车的时候她和我说“一会儿和你爸爸好好说说话,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爸也挺想你的。”,我“嗯”了一声就和妈妈进去了。
头顶的风扇吹的人凉飕飕的,空气中弥漫着水气,玻璃也变得雾蒙蒙的。我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想着一会儿该说什么话。“69761的探访者,一会儿交谈的过程中注意言辞”狱警嘱咐了我一遍,我点了点头,里面的门开了。
狱警带着他坐在了窗前,他手上的铐子明晃晃的特别刺眼;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十岁;他比我上次看到还要瘦,灰色的狱服穿在他身上有点大,我眨了下眼睛,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爸爸示意我拿起电话,“喂,安安,你来看爸爸了?”他声音有点沙哑的问我。我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了声,我用力的点了点头回答了他的话。他高兴的冲着我笑了一下接着说“安安别哭,你来看爸爸,爸爸可高兴了。看你长的这么大,这么漂亮,你妈妈把你教育的很好。今年高考了吧?考的怎么样?是不是快开学了,爸爸对不起你不能送你去上大学了,你一个人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还记得你小时候老是在我跟前耍赖,以后和同学相处不能那么任性了……”刚刚在我脑海里想的话全都没了,对他这么多年的怨恨也全都没了,就在这一瞬间我很没出息的原谅了他,原谅了他对我的伤害。
“爸,我想你了。”我呜咽着说,他没有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的对我说“爸爸也想你了,是我对不起你们”,说完这句话,他低下了头不敢看我。我不停的摇头,我的心软了,我想多和他说说话,可是狱警已经准备把他带回去了。一瞬间我好像失了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这样看着他又被带了回去。临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他冲我挥了挥手说“安安,爸爸爱你”,我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在动。那扇铁门被重重的关上,房间里变得空荡荡的。
狱警交给了我十一封信,原来每年的生日爸爸都会给我写一封信,以前都被妈妈生气的藏了起来,后来妈妈不来了,他就把信攒了起来。最开始的几封已经有点泛黄了,最近的一封是他前两天写的,他知道我要来看他,高兴的一晚上没有睡觉,还和狱友炫耀我考上了好的大学,每一封的最后他都写着: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爱你。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信纸上,字被晕了开来,他幻想着我每一年的生活,小学毕业上了初中,初中毕业上了高中,高三应该很累吧,还有我考上了好的大学。虽然他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可是他却什么都知道。
我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直到平静下来。我收起了所有的信擦干了眼泪,他做错了事应该收到惩罚,只是作为我的爸爸我选择原谅他。
回去的路上天气已经放晴,远处还有一条模模糊糊的彩虹。妈妈没有问爸爸都和我说了什么,她说回去以后把爸爸写的信还给我,她还说以后你想来看他的话就来吧。
其实妈妈早就原谅他了吧,只是作为爸爸他对不起我,所以这么多年妈妈才不愿意让我见他。可是她是心软了带我来见他,妈妈也知道我和她一样,最后还是会选择原谅他,哪怕他伤害了我们,也许是因为那一点点爱吧,哪怕就一点点。
后面的几天我们都过的很开心,早上的时候妈妈会带我去逛早市,吃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糖三角,红糖甜甜的,甜的我牙疼;妈妈还带我去坐了小三轮,我个子变高了,现在坐起来有点挤;我们还去湖边钓了鱼,是那种野生的湖鱼,钓上来之后我们就在那儿吃掉了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阿邦会每天早晚都会给我发一个短信,问我最近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他。他变得有点黏人了,但是我很高兴,因为他变了,他开始牵挂我了。
家乡的这个城镇很小,几天我们就逛完了,临走的时候妈妈买了一麻袋的豆角说要回家,我哭笑不得,和她提着麻袋上了飞机,我笑她是农民工进城,妈妈也开心的回我说“回去你吃就知道了,到时候你肯定后悔没有多买几袋了。”“那我一定要多吃点,看看到底有多好吃!”我一边扛着麻袋一边信誓旦旦的说。
回去的飞机上人不是很多,凌晨航班让人觉得很疲惫。我又开始做梦了,我梦见妈妈给我做了一大盘豆角,就是我背回来的那袋,爸爸抱怨说怎么每天都吃豆角,妈妈有点赌气的说“不想吃的话下次你做啊!”,爸爸没有吱声,灰溜溜的拿起筷子坐在那里吃豆角,我笑嘻嘻的冲着妈妈说我想吃肉,妈妈最疼我了,说明天给我做,爸爸有点不高兴的嘟囔了起来,妈妈听到后两个人就开始拌起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