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学长！」罗乔语下意识把手机从姚宛心手里拿走，略长的指甲因为着急刮伤了姚宛心，她瞧着学长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手上一个刺痛，回头见好友因为紧张没察觉的模样默默将手收回。
「学长。」姚宛心看向站在走廊上，靠着他们教室窗边的男孩礼貌打招呼。
原本教室内各聊各的空间霎时安静到只听得见他们三人的互动，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眼前的男孩，张绍仲不是本地人，听传言说是大考考差了才被分发到镇上来，开学第一天就被派上台当新生代表说话，高挑的身材和白皙的外貌让他走到哪都让人无法忽视。
这也是姚宛心不喜欢面对他的理由，温和的笑容比背後那些目光更让人感到压力十足。
「学长你怎麽会来？」罗乔语微笑主动问道。
「下午班联会要开会讨论一些事情，我是来提醒你们要记得到。」张绍仲回着罗乔语的话，视线却始终停留在低头静静听着的姚宛心身上，罗乔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没了笑容。
姚宛心不是不知道张绍仲的有意无意，贵为班联会会长的他根本不需要跑这一趟，更别提就算她没手机，罗乔语也有加学生会群组可以提醒她，现在这个时代有什麽变动通知在群组里说一声就好了，何必大老远跨科系来说呢。
罗乔语来回看了两人一眼，自己明明在他们眼前却像隔了一到墙似的，看姚宛心一直没回话，罗乔语忍着被人漠视的郁闷打了圆场，「谢谢学长，我和宛心会准时去的。」
姚宛心听着这才抬头附和，「谢谢学长。」
「不会。你今天放学有要去哪吗？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我再送你回育幼院？」张绍仲说完正事自然地提起了被拒绝过几次的邀约，彷佛没听见早自习的钟声。
「学长⋯⋯」姚宛心瞧着他一脸尴尬，本来听着钟声还松了口气以为能逃过这次，结果还是又来了，对方看似距离掌握的刚好、不屈不挠的追求精神在不喜欢的人眼里只是种永无止尽的骚扰。她不知道这个长相出众的学长到底喜欢自己哪里，但肯定的是她一向不喜欢成为大家的焦点，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不可能低调，这点让她很困扰。
「又有打工了？」张绍仲看她的神情也知道下半句是什麽，脸上毫无被拒绝的难堪，一阵苦笑替她把话说完。
张绍仲见姚宛心勉为其难的点头，没有强迫她，和一旁的罗乔语点头示意後丢下一句不算结束的话才离开，「没关系，下次吧，总有一天会有空的。」
姚宛心皱眉看着学长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倒没发现罗乔语听见她那声叹息後的复杂神情，两人收拾一下桌上的东西，开始准备早自习的小考。
等姚宛心想起早上的事情已经是午餐时间了，罗乔语听着问道，「你说张家那块空地吗？」
「嗯，我今天在那边看到生面孔。」姚宛心点头，这镇不大，基本上很少有生面孔，但她很确定她是第一次看到那位大叔。
「不过张大婶他儿子住在台北，自从张大婶过世後那里就没人住了，听我妈说好像要卖掉，搞不好是新屋主。」罗乔语咬了一口便当里的排骨，看姚宛心碗里没什麽菜，把卤蛋自然放进她的便当盒。
「谢谢。」姚宛心微笑，院里只有她跟院长妈妈两个人，煮太多吃不完，菜色也就总是那几样，勉强配配酸菜还吞的的下。想着今天早上经过的屋子和那男人，听着有些羡慕，所以那位大叔要有自己的家了是吗？真好。
「不过台北欸，不是说小小也是被收养到台北吗？找一天一起去看她怎麽样？」罗乔语说到台北眼神都变的不一样了，比起探望小小，看起来倒比较像是需要一个好理由去台北玩。
「你想去台北买什麽？」姚宛心收起惆怅的心思，弯起笑容一句话就戳破了她的想法。
罗乔语吐舌看老师不在，偷偷拿手机把自己看好久的页面给她看，「我想买金三角耳机，好看吧？」
「……好看。」姚宛心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耳机的造型和精致，而是那个可以抵多少餐便当的价位，只是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不好泼好友冷水，只是僵着微笑。
「你到底什麽时候休假？每天晚上都有班，你们店长是想操死你吗？」罗乔语闷闷不乐的问，也分不出来是真的在替她抱不平还是纯粹想找她去台北。
「跟店长没关系啦，是我自己跟店长要班的。」姚宛心连忙开口解释，院童成年後都必须离开育幼院，但却没有太多资金补助是真正能帮助他们的，不先趁这时候多打工赚钱存起来，她不知道到时候该怎麽办才好。
罗乔语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没察觉好友心底复杂的情绪，「不管！说好了！你排一天休假陪我去台北买。」
「网路上不是就买的到了吗？你寄到我店里，我再拿来学校给你就好了。」姚宛心为难地说。
「网路上跟在实体店面买感觉不一样啊，而且我也想逛别的店家，拜托啦──」罗乔语拉着她的手撒娇地说，姚宛心光看她那模样就知道结果了，结果永远是……她拒绝不了。
「好啦，我去就是了。」姚宛心无奈地答应，视线再停留在那片萤幕上，想起了圣诞节。以前每年育幼院都会和教会合作举办活动，一年只有那一天，他们会有新礼物、新衣服，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不是二手的。
台湾人的爱心是世界有名的，只是偶尔打包寄来的东西和他们期待想像的差异很多，分不清到底是能利用的还是只能回收的。
房仲看杨大业简单看过合约後，连议价都没有果断签了名只觉松了一口气，早上看同事匆忙回店里换人接手还觉得是个大麻烦，没想到一到地点，杨大业就让他连络卖家了，看今天什麽时候能签约，他都等。
房仲这才觉得自己真的捡到了个订单，什麽客户连多看几间都不用，随便就签未免也太阔气，只是瞧着对方的打扮也不像是个出手就是几间房子的顶级客户。
打量着杨大业的侧脸，忽然就对上对方的眼，吓的他心一停连忙扯开笑容，「杨先生，这样我们就算签约成功了。」
「嗯。」杨大业不多话只是点头，房仲让买方卖方简单握个手就跟在卖方张先生後头离开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又没了人声，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里头。
杨大业缓缓走出坐在外头的长条木椅上，替自己点了根菸，抬头看着门前的那亩地，从今以後这里就是他的家了……他却没有半点喜悦，只是像完成一件例行公式般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