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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乔语面前话说的既漂亮又狠绝,但说穿了也不过是在维护自己仅存的那一点尊严,豁出去的那秒以为可以不在乎,到走出教室後後悔才一点一点的爬上心头,她为什麽要装作无所谓呢?为什麽要说那些话呢?明明在罗乔语面前从来不是那样的人,明明只要再忍耐一下,也许她们就可以和过去一样了......
第八堂课结束後的教室才一会全净空了,能听见周遭讨论着谁要去买点什麽、谁要一起去吃什麽,她好像是被隔绝在这世界以外的灵魂不被任何人看见,姚宛心坐在原地发怔许久,到警卫巡逻准备关门时她才缓缓走出校门,习惯性的想回育幼院又在中途止了脚步,掉头往杨家走。
从学校到杨家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她到已经是放学後两小时,快走近时姚宛心才看清杨家门口站着的身影,大叔就倚着墙站在那抽着菸,看她来了才动手把菸熄了,转身往里头走去。姚宛心想跟在大叔後头进门,杨大业已经先伸手挡住她的去路,拿出钥匙锁门,「我送你回去,今天别进去了。」
姚宛心缓了几秒才听懂意思,不确定地问,「里面......有客人吗?」
「没有。」杨大业本来想问她除了她以外,这屋子还能有谁,只是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说了她大概也是没听懂,浪费自己口水,索性打住直接轻推着她的背示意她往前走。
自从上礼拜杨大业答应以後很快就後悔让她闯入自己生活的这个决定,尤其在他发现所有酒瓶都被自动清光换了零钱,还有她又自掏腰包买了一些电解质的饮料给他,让他加水多喝表示对发烧复原比较好的时候。开头一两天还会紧张兮兮的小女孩,像抓准他个性似的,到後头已经学会不理会他的冷脸的,反正她给他还是会喝,因为怕浪费。
只是今天她难得晚了,在里头等了一个小时後杨大业开始感觉坐立不安,即使他不想承认,那晚出手救她的画面还是会一再出现让他等的发慌,乾脆出去外头等着,本来还盘算着两小时後抽完最後一根菸她还没到,他就去学校找人了。菸快抽完前,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悬着的心落了地,却多了不在自己掌控内的烦躁。
才不过一个礼拜,他对她的了解屈指可数,连交谈过的次数也不比一般人多,对她的那点愧疚却轻易替成了不放心,彷佛再多偏移一点就会往自己不愿意正视的方向去,只是比她多活的那些岁月让杨大业更擅长也更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想漠视她那双红肿的眼,却还是百般在意。
到育幼院前经过镇上自营的杂货店,杨大业忽然出声,「你等我一下。」
姚宛心回神还没应声那人已经先走开,只见他匆忙进了杂货店的背影,想着他也许是想顺路买点东西回去,没想太多,低头等着他回来。一会双脚前多了另一双鞋子站足着,她还没抬头一根棒棒糖闯入眼里,姚宛心眨了眨眼一时还没搞懂,只是傻傻对上杨大叶的视线。
「不吃吗?」杨大业瞧她看似不感兴趣的模样皱眉,「我们以前只要有颗糖就能开心很久了,现在的孩子都不稀罕了。」
姚宛心听懂他语句里的意思後,见他要收起,连忙回神紧张地伸手抢着反驳道,「没有!稀罕!稀罕!」
杨大业看她慌张的小脸没真要跟她抢的意思,任她拿走掌心里的棒棒糖,那脸上终於有了点其他的表情,看着那棒棒糖轻喃着,「葡萄口味的。」
「不喜欢?」杨大业没看出她这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随口问着。
「没有。」姚宛心摇头,默默拆了那糖的包装含进嘴里,被人在意的那点暖意让糖多了点鼻酸。
糖果在这时代的确已经不再稀罕了,杂货店里装在大罐子里的彩球糖失去了过去在柜上闪闪发光的魅力,丰富的色彩被追究起源头的色素、没有单独包装的被嫌弃起卫生问题,就连超商里多种进口的零食还有不少人看不上眼。
可那是寻常人家,不是像他们这些资源分配不均的院童,就算已经是不嗜糖的年纪,还是喜欢吃糖以慰过去想得得不到的阴影。
姚宛心含着糖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渐渐出了神,大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看似冷漠却总是对陌生的她好的一个人。
过去工作时埋怨他不和善的那些情绪,在这一刻却成了优点,他不习惯像镇上看似紧密彼此熟悉的关系、不习惯也不想去追问太多,他认为那些与自己无关所以才不会过问她出了什麽事情,只是用行动去做,就像现在送她回去一样。
那晚後他很少提过那天,不会花时间劝她该怎麽做,或是像那些长辈一样告诉她,她就是没做什麽、做了什麽才会遇到那种事。他们这样疏离的关系,他的确也应该无所谓,但杨大业的表现却截然相反,从她去的第一天到今天,每晚一定会坚持送她到育幼院附近才回去。
姚宛心一开始拒绝,她是去照顾他的还被人送回去不是造成他麻烦吗?杨大业也不是那种你说什麽就会乖乖听话的角色,最後还是变成现在这个情况。
还记得第一晚她到停在育幼院前才想起来大叔不知道她是院童的事情,还以为会听见他问点什麽,或是说什麽安慰的话,大叔只是瞪着她问,「发什麽呆?还不进去。」
这样稀松平常的反应都比她遇过,那些刻意关心表示友好的态度更让姚宛心松一口气。不过一个礼拜的相处她就能感觉到隐藏在那距离间的温柔美好,靠近大叔身边的人应该更明白吧,又怎麽会让他一个人孤身留在他们镇上呢?姚宛心咬碎棒棒糖被赶着进育幼院前还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