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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铁卷门拉起，杨大业站在门边看着机构人员进进出出巡视一圈後，拿着册子纪录了几行字，接着询问着，「看资料记录杨先生目前单身吗？」
杨大业顿了顿後点头，「是。」
「我必须诚实和您说，收养部分，我们通常以夫妻为优先考量，单亲也不是不能领养，但审核过的机率并不高。」机构人员做完例行的家庭访视後简单说明，「而且正如之前说过的，我们会依照您的条件给予适合的名单……」
「我知道，不是我挑选孩子。」杨大业理解地接话。
「是，那杨先生今天的家访就先告一段落，我先告辞了，谢谢。」机构人员简单点头後才和杨大业道别。
杨大业目送对方离开後看着方才小姐留下的名片许久，好一会才动作，拿起家里电话按了几个号码拨出去，响铃不过一声另一头就接了，「学长，是我，大业……」
花火祭结束後的下个周末，姚宛心准时到全采怡家做报告，站在那栋洋楼外头等了一会全采怡才开了门让她进来。姚宛心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栋房子，因为建筑设计和同排的屋子相异，每回经过总觉得特别突兀，总会多看几眼，却没想过这是全采怡家。
进门连里头装潢样式也截然不同，崭新的装潢就像电视上会出现的那种样品屋，让姚宛心赤脚踩上冰凉的地板时，还有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穿拖鞋吧。」全采怡指了指一边专给客人穿的拖鞋说道，接着往自己房间走，姚宛心瞧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赶紧换上跟着。
经过客厅、厨房、长廊，姚宛心才发现屋子里除了她们，一个人也没有。
进了全采怡房间後，看她开机准备东西，姚宛心犹豫片刻才缓缓地问，「你爸妈不在家吗？」
全采怡背对着她的身影没有停下动作，却也看不清神情，只听见她用着蛮不在乎地口吻回道，「我爸在外地工作，我妈再婚了，这屋子只有我一个人住。」
姚宛心僵住动作一时不知道怎麽接话，这屋子在她看过的建筑里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的程度，漂亮到会让人想像住在里头该有多好，原来对全采怡升起的那点羡慕也被大屋子的冰冷浇熄。
原来不是只有像她一样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才叫做被抛弃，拥有却亦同失去，也是另一种抛弃，姚宛心心上被几个情绪触动一时没有回神，全采怡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回头瞧着她问，「发什麽呆？过来坐啊。」
「喔好。」姚宛心若无其事地走近她身边的椅子坐下，不想让全采怡发现她心上的情绪波动，她太明白那种感受，不想被人同情的自尊心，却不自觉趁着全采怡转移目光时一再瞧着她的侧脸出神。
报告完成後全采怡还留了她吃晚餐，姚宛心本来想拒绝她的好意，全采怡已经先站在冰箱前开始翻找食材，接着从冰箱门内探头解释着，「你不用太在意，多个人帮我分着吃比较方便，不然一次煮我要吃好几天才吃得完。」
「原来。」姚宛心听着理解地点头，总觉得坐在那等着晚餐煮好不太好，尽管厨艺不擅长还是走近询问，「那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帮我把食材洗一洗就好了。」全采怡也没和她客气，指了指水槽内的东西，回头开始准备要用的锅子和调味料，洗好的食材才放上盘子一转眼就被俐落地刀工备好料，看全采怡下厨熟练顺手的模样再瞧向前头的长桌，姚宛心不自觉想像这张桌子平常只有她一人吃饭的寂寥。
「那天刘晓昀不是来找你麻烦吗？」全采怡热完锅把备料全倒入锅里炒熟，锅上翻炒的声响和抽油烟机的声音差些盖过她的声音，姚宛心顿了几秒才想到她说的是班长。
「其实我跟他们也没什麽差别。」全采怡单手翻了几次锅後，拿起一边的盘子将菜倒入盘中，後看着站在一旁一脸错愕的姚宛心笑着说道，「我也是那种垃圾，所以才会袖手旁观这麽久。」
「你……」姚宛心听着想替她说几句话，想解释她不是她口中的那种人却什麽也说不出口，最後吐出的字句只有她最想知道的疑问，「那你为什麽最後还是选择帮我？」
「老实说本来不想淌这浑水的，不是不想有正义感，但一时正义感……换来的有什麽？都只有麻烦而已，他们认定的事实才是正义。」全采怡没有遮掩自己的想法全数说出，「可是那天已经到极限了，已经到我能容忍的极限才会说出来的。」
「我是垃圾，只是比他们好一点而已。」全采怡看着她笑了，为这件事做了结论，姚宛心却只是看着她久久回不了神。
从全采怡家走回育幼院的路上，脚程不自觉放慢了，回想着全采怡说的那些话还有她的笑容，越是靠近了解这个人，姚宛心就没有办法像一开始在那个走廊时一样，对她套上另一种旁观者的罪。
如果今天是她，她也许也会和全采怡做出一样的选择，即使有罪恶感也不想背负相同的东西。
姚宛心还在想事情没有仔细看前头，直到余光中出现一个人影，她才回神，只见那人也和她一样停住了脚步直直看着她不放。
「大叔……」姚宛心轻喃出声，没有想到会在这碰上他。从那天见面过後大叔突然不再到便利商店买东西，酒类、菸类也没能吸引他出现，她想答案大概很明显了，加上学校报告加重、花火祭刚结束，她也就没去找他了。
「这麽晚了怎麽还在这？」杨大业看了腕表上的时间一眼皱眉问道。
「刚刚去同学家做作业，吃完晚饭正要回去。」姚宛心小声地解释着。
杨大业就像没事的人，跟过去一样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去，就默默走在她身旁。姚宛心低头看着两人的脚步相同，左、右、左、右，数了好一会才看着身旁的大叔，努力不让语气听来带有情绪地问，「大叔为什麽最近……都没来超商了？」
杨大业听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安的小脸，简单地应道，「因为戒菸酒了。」
这麽容易吗？菸酒不是很难戒掉的东西吗？她质疑地想，又不想怀疑大叔只是在敷衍自己。
杨大业瞧着她的侧脸，开口，「收养审核很严格，会有家访，这些都会让审核更难过，所以我全戒了。」
姚宛心听言停住脚步顿了许久，杨大业也没出声催促，只是陪着她站在原地，姚宛心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好一会才找回声音，「院长妈妈说她去找过你了……」
「是找过了。」杨大业承认，那盒水果礼盒因为她没再来，花了他好几天才吃完。
就算这样，大叔还是想收养我吗？姚宛心看着杨大业却问不出口，只是死死地看着他不放，他不是因为放弃了没来，而是为了遵守约定没来吗？
路灯的光落在脚边衬着两人并肩站着的影子，任沉默凝结这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