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直定定地瞅了我一眼,忽然一脸痛苦的捂着胸口。「啊啊……在下的心脏被这麽一说,承受……不了,呃!打击……」
「老板!老板!」一群无知的小工读生涌上前,扶住陶渊逐渐软下的身躯。
半睁着眼,他微微起身。「叫……Boss!呃啊!」又躺回去。
「Boss!Boss!」
临死之前,倒还秉持着自己的原则嘛。
我冷眼看着眼前宛如白雪公主死去,七个小矮人围在一旁落泪的悲情场景。
是有没有这麽夸张啦?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装死,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的老板吗?
「喂!」我踢了踢躺在地板上的陶渊。
他双手环胸,闭眼,什麽公主,在我看来就是具木乃伊……
「我问你,最近客户量是不是大幅降低了?」至少耳朵没聋吧。
「……」还是不答。
倒是身旁的小矮人们纷纷抬起疑惑的眼神看向我。
「为什麽?」最近能接的case实在太少了。「你是不是又跟那些老板说些不该说的话!」
皱眉,我几乎不用想就知道答案了。
据这位躺在地板的先生表示:自己是个高风亮节,出淤泥而不染的正直人士,官商勾结或是收人贿赂,这种低等污秽的事。
他不做,也不屑做!
Ok,我欣赏。现今社会这种为人君子的人的确不多了,值得赞赏。
可是!
重点来了。
他维持他刚正不阿的处事态度就好了,偏偏那张嘴就是克制不住的不断劝人向善,鸡婆要人别为了小钱而赔了信用。
忠言一向逆耳,想而知,之後那些公司当然是断绝往来,我们彻底被列为拒绝往来户。
「哎呀!小晴你别理他,你不在的期间不知道叫他闭嘴几百次了。」
「原始人听得懂中文就不是原始人啦。」安恬儿一派轻松,说话直白但……中肯。
「这样下去下个月的薪水发不出来怎麽办?」
提到钱就伤感情。
下一秒,我看到所有工读生集体弃「屍体」而去。
「真是……」我上前想补他一脚。
「老、Boss!有个自称是《天海》集团的总监秘书,说想见你一面。」
陶渊还是躺在那。
「……是位年轻的美丽女子。」
语落,奇蹟出现了。陶渊做出宛如武侠片的功夫,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咳了几声。
「泡杯上好的茶,让她在会客室稍待,在下立马去见她!」
唉──这种人怎麽偏偏是我顶头上司。
约莫一小时後。
我看着一身中山装,背後不知藏着什麽,一脸春风得意,大摇大摆的走至工作室中央。
翻了翻白眼,真不知道他又想搞什麽花样了。
见我们一致忽略他,陶渊不气馁的晃到我们三人之间。
耐性最差的安恬儿最先啧他一声:「干麻啊?笑得那麽恶心。」
「把到正妹秘书了?」蕙央随口一说。
「还是我们梓莹小姐漂亮多了。」
瞧!那副无耻模样……
「晴妹。」
我仰头望天,「Gosh!怎麽又是我……」倒楣。
蕙央和安恬儿在旁庆幸不是自己後,击掌无声庆祝,大学时明明三天小吵,五天大吵。
「谢谢你拯救这个月大家的月银,晴妹你帮了好大一个忙。」陶渊忽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半跪在我椅子旁。
搞什麽啊!
我吓得站了起来,熟料,他抓住我的手臂。
「陶渊你终於疯了吗?」我惊叫。
「他没正常过好吗。」她们两个还在那说风凉话,赶快把他拉走啊!
终於把哭哭啼啼的陶渊架离我十公尺远後,我才得以喘口气。
「呜呜晴妹……」
「好好!我听到了,你坐在那讲就好了。」别扑过来什麽都好说。
「晴妹你得先跟在下保证,待会听了不会生气。」
「嗯,不生气。」
「当真?」
「对啦对啦,你说吧。」我甩甩手,示意他快说。
「下周开始你要去《天海》集团……」陶渊吞了吞口水。「当暂时的翻译员。」
What?
「你再说一次?」
「工作地点不限定要在《天海》办公室完成,你回来工作室也是被允许,十分弹性。」
陶渊只顾念完想说的话,最後露出招牌讨好的笑容。
我现在到底该从哪件事切入……
是该欣慰陶渊终於承认这是一间破烂工作室,不是正统公司,还是……他在几分钟前把我卖给别家公司这件事?
「不要拦我!我、要、辞、职!」
「小晴冷静点啊!」
「《天海》给的价格很优渥,甚至可以说是高价,换个地方也没什麽大不了啊!」
「就是说啊小晴,对方不是也说了工作地点没有硬性规定。」
「晴姊……」
「晴姊姊你不要走啊,你一走这间公、工作室真的会倒呀!」
逐渐慢下脚步,我冷静了下,环视将近十双大眼对我施放可怜兮兮的电波。
──果然有什麽老板就教出什麽下属。
「Wow,原来晴在台湾这麽受欢迎啊。」一道带着笑,夹杂浓浓英国腔的中文。
寻着声音,我看见一抹修长的身影,一手抵着头,坐在车内,笑得明媚灿烂。
直到刚才都还缠着我不放,无论是抱脚抱手抱腰,现在全一溜烟贴在玻璃门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外头的金发男人。
把我一个人晾在原地。
刚才的「没有你我们不行」呢?
刚才的「留下来或我们跟你走」呢?
他们果然都是陶渊底下的员工,无误。
见色眼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