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他就是被我们『选上』的孩子，让你们夺走又藏了那麽久，现在只是要你们物归原主而已。
第八章来自黄泉的访客
赤司和黑子提出交往後，他们之间倒也没有如同一般恋人直接陷入甜蜜热恋。平常赤司就比较忙，得空时除了关心其他神使的状况外也会注意黑子，若黑子任务上有什麽麻烦或烦恼的话也会给予建议或倾听。
也许是因为赤司一直都是这样对待黑子，当他们成为恋人後，相处的模式还是没有改变。如果真要勉强说起来有什麽变化的话，那就是赤司心血来潮时会牵起黑子的手一起散步，偶尔则会亲吻他的额头或是唇角。除此之外简直和交往前的模式毫无差异，这也让黑子不止一次想着他们是真的在交往吗，还是那日赤司对自己说的话只是作梦罢了？
「在想什麽？」
赤司的声音冷不防自身边传来，黑子愣了一下後，这才摇头表示没事。
「现在可是任务途中，得随时提高警觉才行。」赤司淡淡地开口，然後他像是想到什麽般陷入思考，「还是说你在紧张吗？」
「不，这倒没……」
黑子的话还未说完唇上就传来一记柔软的触感，他错愕地看着这记突如其来的亲吻，然後不知所措地看着赤司。
「听说这样有助於放松，觉得好些了吗？」
「……」
哪里放松了？不如说心跳得更快了啊！黑子默默地想着，同时不自觉摸上刚才赤司的行为而显得有些发烫的脸颊。
「赤司君，如果要更深入观察的话，直接进入足利义辉的宅邸应该会比较适当吧？」
赤司没有直接回答黑子的问题，他只示意对方往建筑物的内部看。黑子依言探勘，这才发现足利义辉正与几名身穿狩衣，身边则漂浮着几名与他们相当类似的灵魂进行交谈。
「那是京城的阴阳师，身边那几个飘着的就是所谓的式神。一般来说具备灵力的阴阳师或巫祝有一定的修为时都会召唤式神替他们做事，像拥有强大灵力的须世理姬夫人也是。她所居住的宫殿当中，几乎所有侍奉她的侍女和侍从都是她召唤出来的式神。」赤司一边进行解释，同时要黑子跟着他前进，「有灵力的都看得见我们，那些阴阳师看起来也不是泛泛之辈，现阶段能尽量避免麻烦就别去招惹。」
原来如此。莫名上了一课的黑子默默地将得到的资讯记下，同时也对赤司和须世理姬的关系好奇了起来。不知道为什麽，他总觉得赤司和大国主命以及须世理姬似乎交情非同一般。
如果之後问赤司的话会得到解答吗？还是会被忽悠过去？黑子有些漫不经心地思考着，他的视线往宅邸的周遭进行观察时也注意到不远处的水井似乎有异状。
有一名穿着和服的身影正顺着水井蹦蹦跳跳绕圈。从身形和年龄来判断大约是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女，她低垂着头偏向一边，一只手扶着她的头，另一只手则不断凭空画圈圈。
诡异的动作让黑子不禁多留意几分，本来想叫赤司看看这个状况，不料原先低垂着头的少女却猛然抬起来──惨白的脸上有一双渗着黑水的空洞眼窝。头颅与颈项只剩下一点点皮连接起来，大量的黑色浓液则不断从断裂处流出来。
「！」
没有预料到自己会突然看见如此惊悚的一幕。黑子的身体起了个冷颤，瞪大的双眼只看见少女对自己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後张开黑色的嘴巴无声地传达几个字。
过．来．吧
「黑子！」
赤司的声音突然自旁边响起。黑子茫然地转过头去，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而自己的手则被赤司给紧紧握住。
「赤司君？」
「刚才叫你好几声都没回答我，发生什麽事了？」没有看漏黑子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赤司甚至感觉到黑子的体温冷得不像话，「你看见什麽了？」
「刚才水井那边有个东西……」手指向水井处，赤司顺着黑子指引的方向往前看，「我以为是人，但看起来应该是亡灵。」
「亡灵？」赤司眯起双眸凝视片刻，事实上他什麽都没能看见，连亡灵出现或存在的气息他都没感觉到，「我什麽都没看见。」
黑子瞪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
「不可能！刚才明明──」
「也许只是你的错觉。」赤司沉吟道，「你的灵体刚修补完没多久，的确不该短间内就出任务，或许……」
「请等一下。」打断了赤司的话，黑子难得有些急躁地抓住赤司的手，然後拉着他往水井的方向移动，「我认为那并非错觉，如果是错觉的话不可能看得这麽清楚。」
靠近水井的时候，黑子也发现这口井所处的庭园相当脏乱。不只杂草丛生，连四周都散乱着水桶和瓢子，看起来似乎已经许久不曾打理，这也让黑子直觉感到不对劲。
足利义辉是幕府的征夷大将军。论权势和地位绝对是常人不可及，不用说他所拥有的领地和听命於他的兵士数量有多少，光是他现在的居住地二条御所豪华程度以及侍奉的下人数量就已经是望尘莫及的程度了。有这麽多人帮忙打点的状况下，不过是区区一块庭院，有可能都不进行打理的吗？
怎麽看都不合理。
「这边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人整理了。」望着水井，黑子不得不说刚才那一幕还是有些震撼的，「刚才我看见的亡灵就在这里。她一手扶着头然後顺着水井跳着绕圈。一开始看着地上，後来她突然抬起头和我对上，然後……」
「然後？」
无声的字句瞬间又浮上了心头。黑子不自觉地抓住赤司的手，声音甚至有些不稳。
「她说『过来吧』。」
因为这句话而双双陷入了沉默。赤司几乎可以感受到黑子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四周的空气冷了几分。他微微眯起双眸，然後凝聚灵力於眼睛对四周进行查勘。
璀璨的点点金色流光渐渐覆盖於原先的赤色眸子，尽管已经试图从中看出一些端倪，但赤司还是没能看见黑子刚才说的亡灵。或者正确来说，他甚至感觉不到有亡灵驻留此地的踪迹。
究竟真是黑子的错觉，还是说那亡灵的本事真的有那麽大，可以完全把自己的气息掩盖到让自己无法判读？
还有刚刚黑子说的话又是什麽意思？该不会和他的过去有关吧──默默地将灵力收回，赤司沉默思考半饷後，也立刻果断地拉住黑子的手往回走。
「赤司君？」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赤司头也不回地往宅邸外移动，「傍晚的时候再回来，到时候我想确认的事情应该也会有所进展。」
「什麽意思？」
「还记得青峰他们说的话吗？他们在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和北条氏康的宅邸西侧处都看过亡灵，而确切的时间点都是在傍晚的时候，你知道这代表什麽吗？」
赤司并没有直接回答黑子的问题。而被丢问题回来思考的黑子只是沉吟半饷，随後有些迟疑地回答。
「傍晚和清晨刚好都是阴与阳的时间交界点，这个时候也是生灵与亡灵共存活动的时候。所以赤司君的意思是，傍晚的时候我们再来一趟，确认这边的西侧是否也同样有亡灵，也许就能解开谜题了？这样说起来，刚才我看见的那个亡灵会不会就是……」黑子恍然大悟赤司的用意，对方赞许的微笑也让他知道自己推测无误，「但是，有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
「西侧亡灵吗？」
「是的。如果说那三位大名宅邸的西侧作为共通点是指向二条御所，那麽足利义辉的宅邸即使出现亡灵也不一定要是西侧不可，至少刚才在这边看见的亡灵，这个方位对宅邸来说就并非西侧。那麽，还有可能是什麽原因吗？」
黑子并不认为已经被视作标的物的宅邸还存在有「西侧亡灵」这点的必要。如果说一切只是想指引他们来到这边看状况，那麽他们只需要进行搜索和探勘就好，肯定能在一定时间内到找到端倪，而不需要花费时间等待所谓的「西侧亡灵」。
赤司闻言只是微笑。他们移动到不远处的樱树时，赤司也拉着黑子坐下来，然後进行解释。
「接下来只是我的推测。」轻轻一弹指，赤司和黑子的周围顿时浮现了一张地图，「首先，三个大名的身体都出现不适，他们的宅邸西侧又出现了亡灵，所以一般的思考方向会认为一定是亡灵造成大名们的身体不适，对吧？」
黑子点头表示认同。
「但是让我们思考一个问题。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和北条氏康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武将，在战场上挥舞刀剑，砍下无数敌军头颅的他们身上煞气绝不是一般人想像的重。那麽问题来了，你觉得亡灵的份量得多重才有可能影响到这三个人？」
黑子诧异地瞪大双眼：「那麽，他们的身体出状况就不是亡灵的问题了？」
「亡灵只是障眼法，这不过是想蒙蔽一些三流阴阳师所下的计策。假如说那位传说中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还存在的话，大概一眼就能判断出来了。」
赤司淡淡地叙述。在他手指移动的同时，黑子也看见光点自三位大名的宅邸西侧延伸到二条御所，然後光点继续移动。
光点以二条御所为中心往四个方位分散。望着以二条御所为中心点扩散而出的圆形区域，黑子也在其中发现了一处令人非常在意的地点。
「西北方是京都御所，天皇的所在地。」黑子轻声呢喃，然後像是顿悟什麽般猛然回神，「皇室想要做些什麽吗？」
「天皇是精神象徵，主要政要大权还是掌握在幕府手上，也就是说足利义辉仍是举足轻重的人。」不再操纵光点移动，看着被光线圈起来的京都御所时赤司也微微眯起双眸，「幕府与皇室，终究存在着矛盾点。现在的足利义辉正处於需要得到大名们认同他的权威时期，然而始终保持沉默看似无害的皇室却也不可能眼睁睁让自己的威权流失，他们也同样暗中伺机而动，亟欲想要制造或是等待机会夺回威信。」
「只要拥有一颗能够思考的心，就不会想让自己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无论是人，是妖或是神灵都一样。」
黑子默默地握紧拳，只因赤司最後一句话让他不禁想起了不久前两人的对话，以及在水池中那份痛苦无比的经验。
他深呼吸让自己忽略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适的身体。重新打起精神後，黑子也试图让自己的注意力再次放回眼前的光点图。
「那麽幕後指使者究竟是皇室还是足利义辉？如果是以第一直觉来看，我会认为这一切都是足利义辉的人马动的手脚。毕竟让举足轻重的三位大名同时倒下，足利义辉想要收复领土与权力就更加轻而易举，如果最麻烦的人解决了，其他人也不足为惧。」黑子抿唇思考着，同时将手抚上心脏处，「但是，这三人某方面来说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如果通通倒下了，对足利义辉应该也是坏处大於好处，因为还有细川晴元和三好长庆的问题。那麽唯一有可能获得好处的就只有皇室了？因为幕府的政权不稳定，也就代表皇室有机会再次树立威望，将权力收复？」
推测到最後黑子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混乱。他茫然地看向赤司，却见到赤司露出赞许的微笑，似乎正暗示他刚才已经讲到重点。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道理就跟我先前和你说的相同。当苇原中国的诸位神明与黄泉之国进行战争之时，高天原会获利。」将光点图收回，赤司也将黑子一把拉入怀中，「不久之後，那三位大名就会将共通矛盾点指向足利义辉，如果这时又有煽动人心的关键出现的话，大概很快就会挑起一场纷争，届时皇室只需准备收网获利。」
被赤司拥入怀中的黑子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正想说些什麽时，赤司却已经抬手抚向他的额头，表情有些严肃。
「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请赤司君不用担心。」
「这叫做没事？」赤司眯起双眼查看黑子身体灵力的流动状况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正一点一滴地减少，「你的灵力正在流失。」
「所以我才会觉得不舒服？」
「果然感到不舒服啊。」
「……非常抱歉。」
赤司叹了一口气，将黑子的头压往自己颈间时，他也有些无奈。
「为什麽不说？」
黑子有些不知所措，又在赤司的注目下不得不乖乖老实招来：「我以为只是有点累就没太在意。那个，赤司君，我想我不会影响到任务的，所以请让我继续执行。」
「会不会影响由我说了算。」赤司瞪了黑子一眼，「总之我先帮你补充吧，更详细的原因等回去後我再帮你检查。」
「咦？补充是指……」
黑子的话还没问完便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瞬间被掠夺。因为被赤司固定住姿势的关系，黑子只能被动地接受赤司的亲吻，同时感觉到从两人相触的唇间有一丝温暖的气息正慢慢地进入自己的体内。
随着赤司的灵力进入黑子的灵体之中，黑子可以清楚感觉到原先沉重不适的身体渐渐变得轻松──熟悉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回想起自己被赤司从水池捞上来的那一天，他也终於明白赤司所谓的「补充」是什麽意思。
冰凉的指尖渐渐地又恢复了温度，黑子有些分不清楚究竟是因为赤司的吻过於舒服还是因为修补灵体起了作用。他不自觉地闭上双眼，原先紧抓住对方衣服的手也渐渐地松开，甚至下意识地抬手环住对方的颈项想让自己更靠近对方一些。
察觉到黑子的变化，赤司愣了一下後倒也没有抗拒或是想推开对方的举动，从心脏处蔓延开的悸动与刺痛让赤司不禁有些焦躁，甚至想要更进一步地碰触对方。
如果就这样将黑子染上自己的颜色，也许也并非坏事。
赤司恍惚地想着。但在察觉到这层危险的想法後，他也很快止住了继续往下思考可能引发的後续效应。他强迫自己的心冷静下来，同时适当地停止这记过份深入的亲吻。
额头互相抵触着，他们不约而同平复过於急促的呼吸。当赤司睁开眼确认黑子的灵体又重新修补完毕後，他也不动声色地将黑子再度揽入怀中而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回过神的黑子想到刚才自己的主动後不禁红了脸。不得不说一开始他还是有些吓到，但到最後却不知不觉享受起来，这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只是补充灵力而已，为什麽弄得好像是恋人之间的亲吻一样……不对，认真说起来，他和赤司现在的确是恋人没错，所以即使做这种事情也没有不合理。
他努力忽略这份没由来的失落，强迫自己快点恢复冷静後正想试着说些什麽转移注意力，他却发现赤司的表情变得相当严肃。
「赤司君？」
只见赤司原先温柔的眼神变得冰冷。随着对方的视线抬头一看，黑子看见了两名戴着般若面具，身着白衣的男子静静地伫立於不远处。
「不到逢魔之时居然就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面前，真是狂妄。」赤司的声音十分冷漠，眼神更是充分表现出他的不悦。
「神使大人请息怒。若非有要事而前来，我等也不敢冒然造次。」
虽然说男子的用词还算恭敬，但语气却十分轻浮，彷佛不将赤司的威胁放在眼中。而几乎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後，男子的身後也出现成群模糊不清的黑影，顺着风不断摇曳着。
自然也明白对方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赤司一方面好奇於对方的身份，一方面也决定先静观其变。反正真有什麽万一，他对自己的战斗力还是颇有自信的，因此他低声要黑子提高警觉，同时不自觉地将对方护在自己的身後。
赤司的动作让那名男子发出了几声急促又含糊不清的轻笑声，听起来就像是在抑制着自己不能太过用力般而显得有些诡异。
「总之先打声招呼。我是伊月，我们几个只是想找你身後那位『神使』叙叙旧罢了。」
「叙旧？」赤司不置可否笑了声，「你身後那群恶意昭显的亡灵，可不让我认为是为了叙旧而存在。」
「嘛，他们只是激动了一点。其实也可以把这理解为兴奋，别介意。」另外一名男子走到伊月的身边接续道，黑子几乎能感觉到隐藏於面具之後的视线是正对着自己的，「其实我们真的只是想和他说说话，没别的意思。」
男子的话让黑子困惑地蹙起眉间，他可没印象和这群黄泉之国的亡灵有所交集。
「你们怎麽会认为我会相──那是？」赤司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刚才说话的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牌令，上面的纹章也让赤司愣了一下，「你们是伊邪那美命的直属？你是谁，我可没印象见过你。」
「真是好眼力，不愧是传闻中的赤司征十郎大人。」那男子将牌令再度收回，同时带着轻快的笑意回答对方问题，「我是日向，最近才升职，总之就是新官上任，所以没看过我也很正常。」
「新官上任……啊，灵感来了！」
「闭嘴。」
日向狠狠地瞪了一眼伊月，同时又伸手比向了黑子：「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和哲也……啊，现在好像已经叫做黑子了？总之我们需要和他谈一下。」
「如果我拒绝呢？」
「那你就是害了他。」
伊月的话一下，周遭的空气彷佛也跟着冷下几分，黑子更是茫然地不解这个人的话是什麽意思。
为什麽会害了自己？他和这些人有关系吗？
「你们认为我们这些黄泉之国的亡灵是不净之物，甚至给我们起了『妖邪』这种贬低的词汇。但就我们的角度看来，无论是高天原还是苇原中国的神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啊？」日向往前迈进一步，口气尽是嘲讽，「如果你们的神明大人真的是清明公正，爱护万物众生如子民，又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自己的『神使』丢入伊赋夜坂去？」
赤司眯起眼不发一语，黑子甚至能感觉到赤司牵住自己的那只手用力了几分。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黑子已经捞过界，灵魂被烙下『记号』了。」日向笑了笑，枯槁如同白骨的手泛着一缕青烟，恶臭的气味顿时让赤司蹙起眉间，「很久以前，他就是被我们『选上』的孩子，让他被夺走又藏了那麽久，现在只不过是要那些神明们物归原主而已。」
说到这边日向激动了几分，当他用力挥手同时，身後的亡灵也彷佛回应他的愤怒般发出嘶吼的叫声。
「我不会把黑子交给你们。」赤司冷笑一声，同时将黑子的手握得更紧，「五十年前我能够从你们手中夺走他，五十年後我同样能办得到。」
「五十年前是木吉负责的吧？那个笨蛋就是太容易心软，看到黑子的灵魂在抢夺过程中太痛苦就大意了，才会让你有机可趁。」日向恍然想起还有这麽一回事，「但我跟那个傻瓜不同。如果你还认为我们这次会让你取胜的话，那就太小看我们了。」
几乎在日向说完的那一刹那，他们身後的亡灵们也彷佛被什麽力量鼓动般不断想要蜂拥向前。若不是伊月伸手做出阻止的动作，恐怕那些亡灵早已不受控制地往黑子的方向席卷而来。
「这是什麽意思？」始终未曾开口的黑子一时之间无法吸收这份过於突然的资讯，他错愕地看着赤司又看着眼前的日向和伊月，模糊的片段记忆让他的头又痛了起来，「我认识你们吗？你们说的五十年前又是什麽意思？」
「黑子，这件事你没必要知道。」赤司拒绝再和黑子透露任何讯息，他的强硬也让黑子露出更加不能理解的表情。
「哈哈哈！黑子，看清楚了！这些披着良善外衣的神明们就是这样欺骗众生万物！他们自私地将你的记忆全部洗去，把你变成他们所需要，所喜欢的傀儡而使用！根本没有真正在意过你的意愿！」日向发出一声冷笑，他对着黑子伸出手，声音也相当激动，「五十年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当时充满怨恨的你是多麽地美丽！啊啊，那时候你眼睛眨也不眨就将村庄所有人屠杀殆尽，那是多麽美妙的画面啊！」
「闭嘴！」
赤司厉声喝止，他察觉到黑子因为日向的话产生恐惧与混乱，原先纯粹的灵力甚至产生异常的波动与变化。
「把黑子还给我们吧。若是你执意想和伊邪那美大人为敌，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呼啸而过的空洞风声如同嗤笑般刺耳无比。赤司几乎当机立断伸手往自己的胸口一伸，一把通体纯黑，刀身被金色细链捆住的太刀也慢慢地自他的身体内部取出。
赤司握住了漆黑的刀柄。当泛着朱色光辉的剑刃出鞘之时，一股彷佛能够斩杀所视一切的威压也瞬间让那些亡灵为之一颤，然後发出了比刚才更加愤怒的咆啸。
「区区亡灵也想要威胁於我？先搞清楚双方的立场再说吧。」将黑子一把推到樱树下，对上黑子混乱的目光时赤司也不再多说什麽，只让这无声的一刻所隐藏的杀意全数释放。
亡灵们再也不受控制而全数扑向赤司。望着黑压压的一群堕落之魂，赤司眯起眼并将灵力灌注於太刀的同时，也快速地由左至右用力挥下。
半圆形的金色光辉以赤司为中心点扫荡前方的亡灵群，痛苦的悲鸣与憎恨的咆啸几乎让整片天地都要为之颤动。即使这些哀号听起来是如此凄凉，赤司仍旧不为所动，反而趁着第一击顺利扫荡前面的杂军後，他也重新架好姿势往前冲，并往日向的身上挥下第二击。
比日向更快一步捕捉到赤司的动态，伊月一把将日向推开後也同时张开结界进行抵挡。虽然结界发挥了缓冲效果，但因为双方灵力的差距而使得结界很快就产生裂痕而破损。
结界被破除的瞬间，伊月也硬生生接下赤司第二刃的攻击──如同火焰般燃烧的剧烈疼痛让伊月不禁紧紧地摀住肩膀，被砍到冒出黑色气泡的身体发出恶臭难闻的气味，伊月不禁庆幸自己早一秒张开结界，否则他所受到的伤害绝对不会只是如此而已。
「看来我们真的是太小看你了，真不愧是曾经与素盏鸣尊共同征战的生太刀。」瞥了眼伊月的伤势，确认对方暂且无碍後，日向也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不过算了，反正我们争取的时间也已经够了。」
几乎在日向的话落下同时，赤司也瞬间感觉到一股阴凉的风自身後窜起──他错愕地转头往黑子的方向一看，一名看起来几乎快要断头的少女正用力地掐住黑子的颈项，露出白骨的手指已经在黑子的颈项留下一个又一个孔洞，自那些孔洞中不断流出的鲜血和浅蓝色的光辉几乎让赤司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那个就是黑子看见的女性亡灵？到底是什麽时候出现的，为什麽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黑子原先抵挡少女的手渐渐地无力而垂下，当他的武器落地的那一刻也失去了意识。赤司咬牙反手攻击过来的那一刻少女也果断地放开黑子，她发出咕哝含糊不清的笑声後消失了身影，然後下一秒又出现在日向的身边。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
冰冷的黑色雾气渐渐地将他们的身影包围起来。当日向将般若面具稍微移开一些时，赤司几乎能看见那双隐匿於面具後的猩红双目与残忍的笑意。
「到那时，即使我们不亲自迎接，黑子也会来到我们这边的。」
猖狂的大笑刺耳得令人感到烦躁，等到黑色雾气淡化时，那三名亡灵也已经消失无踪。然而比起那些亡灵，赤司更加不安於黑子的状况，因此果断地放弃追踪而转身查看黑子的状况。
黑色的瘴气自伤口窜入了黑子的体内。灵体虽然没有破损的现象，却蒙上一层雾黑，那些黑色粒子就像虫子不断想钻入纯净的灵体并将之啃蚀。赤司将黑子一把抱起，他咬牙想了下後便决定先找个地方替黑子疗伤。
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会让黑子暗堕，更不会让黑子被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