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这天,红鸾关门歇业,早早地来到宅子里和段青棠闲话家常。赵嬷嬷是秦氏的陪嫁,一直在高门大户里做仆从,对红鸾这种身份出身的女子天然带着一种鄙夷和轻视,虽则因为段青棠的缘故,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可红鸾也是个人精,岂会看不出来赵嬷嬷对她不善的态度?只不过红鸾也顾忌着段青棠还得受赵嬷嬷的照顾,便也一直隐忍着。然而,二人每次一见面,那股针尖对麦芒的紧张气息仍是教段青棠给察觉到了。
红鸾平日里要守着倚翠楼,加之段青棠如今隐秘的身份,她需要避嫌,遂来探望段青棠的次数不多。每次一来,段青棠也会有意支开赵嬷嬷,不让她在跟前侍奉。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也是相安无事。不过今儿是中秋,把段青棠视作亲女的红鸾怎么也得来和她聚聚。赵嬷嬷虽然不喜红鸾,但也知晓这个道理,于是一早便指挥着院里的仆从洒扫庭院,还给她们娘俩准备了丰盛的酒菜小食,在红鸾来到之后也礼貌性地打了个照面,再留下停云霁雪,自个请示回房了。
段青棠见到红鸾自是高兴得很,只是她看到赵嬷嬷每次瞅见红鸾时候的脸色自己也觉得尴尬。她心知,这种芥蒂是劝解不了的,因而只是装傻,拉着红鸾坐下,扯一些别的话题。
红鸾见到桌上摆着的菜肴,心里还是比较满意赵嬷嬷的知情识趣,便也装作没事一样,和段青棠吃菜闲谈。
天上一轮圆月高悬,明明是全家团聚的时刻,在这样一栋宅子里,却只有红鸾和段青棠两人相对而坐。每当这种时候,红鸾便忍不住想起段青棠的双亲。大概是人到了一定年纪了,便特别喜欢怀旧吧,她絮絮叨叨地又说起了幼时和段青棠的娘亲绿萼之间的姐妹情谊,感慨她红颜薄命;接着又骂骂咧咧地数落着段青棠的爹段翃整日里打打杀杀不着家,惹了一身仇,对亲生女儿不负责,辜负了绿萼一片深情,偏生死得早,早早解脱了去……骂到最后竟是啜泣起来,一个劲地拍着段青棠的手,叹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段青棠早已习惯了红鸾每年的触景生情,跟着红鸾的回忆述说,她也不由想起了儿时虽然奔波不断但是温馨安宁的那些日子,嘴角微微带笑;想到了母亲的病逝和父亲的离世,心中一点刺痛。然而,终归是成长了,时光流转数年,那些伤痛不再时时刻刻牵绊着她,此时回想起来,也只是微微的恍神,倒不像红鸾这般,又哭又笑。
情之所至,红鸾喝了不少酒,平日千杯不醉,今日却是醉得东倒西歪。段青棠笑叹一声,叫来在不远处候着的停云和霁雪,三人一块把红鸾在客房安顿下了。
还未等段青棠从客房退出来,就听赤霄吭哧吭哧地跑到院中禀告着陶彦书的到来。段青棠着实有些意外,她赶紧回到庭中,就见找不见她人的赤霄正打算跑去敲厢房的门,以及长身玉立的陶彦书此刻站在杯盘狼藉的石桌前,皱眉凝眸的样子。
“彦书,你怎么来了?”段青棠走上前去,这才注意到陶彦书盯着看的是桌上空了的酒壶,立即摆手澄清道:“我可没喝,都是干娘喝的。”
陶彦书皱着的眉松开来,望着段青棠笑道:“你如今倒是自觉得很。”
段青棠嘿嘿笑了两声,却见陶彦书跨步上前,牵起了她的手腕:“我如何来不得,莫非……你不欢迎我?”
“当然不是,只是今天是中秋,我原以为你会陪着家人度过。”
陶彦书低头笑了一笑,望着段青棠眸光湛湛,像是映了一条星河:“陶府是我的家,这儿就不是了吗?”他一字一句道:“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家人。”
段青棠心头一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能用笑容回应。
停云、霁雪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将酒壶酒杯撤下,摆上了一些零嘴小食,陶彦书命赤霄搬来了一张美人榻,靠着亭中的小池塘放着,段青棠躺在美人榻上,而他则握着段青棠的手腕,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柔和的月光透过池塘边上的树梢洒下斑驳的影子,夏日的微风轻拂,树影婆娑间便犹如洒了二人满身银屑。陶彦书心情甚好,不由吟咏了起来:“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印透山河。玉露泠泠,洗秋空银汉无波,比常夜清光更多,尽无碍桂影婆娑。老子高歌,为问嫦娥,良夜恹恹,不醉如何?”
段青棠细细品味一番,不禁鼓掌叫好:“好词!此情此景,当真贴切。”段青棠这段时间潜心读书练字,倒是大有进益,文学素养提高了不少,现在还能对诗词歌赋点评一二了。
陶彦书觉得有趣,便让段青棠也吟上一首,段青棠思索片刻,张口念到:“目穷淮海满如银,万道虹光育蚌珍。天上若无修月户,桂枝撑损向西轮。”
陶彦书微挑了眉:“这是米元章的中秋登楼望月,想不到你连他的诗都知道。”
段青棠很是得意:“那是,我这些日子博览群书,将来学识超过你也未有可知呐。”
“还会用成语了。”陶彦书失笑摇头,又道,“这首诗豪放俊逸,与你的气质倒是颇为吻合。”
二人又闲聊了一阵,渐渐地安静下来。月上中天,静谧的气氛中只闻蝉鸣,两人皮肤相触的地方温暖无比,有什么东西在随着体温脉脉流动。
不知为什么,交谈的时候不觉如何,一旦安静下来,段青棠便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有些不敢看陶彦书的眼睛,目光左飘右飘,终是定在了头顶的树梢上。所幸她此刻是躺在榻上,不需要仰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回避陶彦书的目光。
又过了一会,段青棠终于开口:“彦书,你是不是该回去了。”话一出口,她有些后悔,只因此刻的氛围太好,她不想打破,但是她又担忧着陶彦书太晚回去陶府会出什么乱子,毕竟今天这个节日太重要了,陶彦书不该是她一个人的。
陶彦书轻轻地“嗯”了一声,松开她的手腕起身,段青棠也想起身去送送他。谁料美人榻因着段青棠的动作偏移了一下,塌边正好压住了陶彦书的衣裳下摆,陶彦书不察,趔趄了一下,段青棠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却忘了自己此时也是半起身的状态,二人就这么往美人榻上倒去。
因为怕压着段青棠微微隆起的肚子,在倒下的瞬间,陶彦书两手一撑,撑在了段青棠头两侧,同时腰腹用力,形成了一个类似“平板支撑”的动作,此刻二人身体虽然没有挨在一起,可是面面相觑,呼吸相闻。
树上的蝉鸣似乎更加闹腾了,空气中流动的不知名情绪也浓烈了起来,二人听着自己胸腔中响若擂鼓的心跳声,不由自主地各自咽了咽口水。
陶彦书看着自己身下的段青棠,她的肌肤这段时日养白了不少,肤质在月光映照下犹如荔枝,玲珑剔透。平日里看着英气的眉眼此时看起来也柔和不少,高挺的鼻梁被月色勾勒出阴影,还有她的嘴唇……
陶彦书鬼使神差地慢慢低下头去,想要品尝一下那可口的樱唇。二人唇齿越靠越近,终于轻轻地贴合在一起。然而双唇相触的一刹那,陶彦书像是清醒过来一般,猛地弹开了一段距离。
他看着段青棠此刻清晰映出他的脸的眼眸,面色一红,开口想要解释一下自己的情不自禁:“我……”
话尚未出口,段青棠突然伸手一拉他的衣襟,同时挺起脖颈,二人才分离不久的唇便再度碰到了一起。
段青棠紧闭着双眼,此刻内心却是懵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亲上去了,此刻唇上传来的温热柔软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自己刚刚干了些什么。她双手紧紧攥着陶彦书的衣襟,手心冒汗。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更不敢睁开眼睛看陶彦书脸上的表情。而这久违的亲吻的感觉,让她的记忆渐渐复苏,她恍然想起二人酒醉后发生关系的那一晚,好像……也是她主动亲陶彦书的……
同样想起这段记忆的还有陶彦书,因为酒精麻痹了大脑,让那晚的记忆不太清晰,加上自己的刻意回避,他和段青棠一样,都不太记得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没有心思去计较那些了,此刻,唇齿相依的感觉是那么美好,他顺着本能开始缓缓在段青棠的唇上摩挲,然后吮吸她的唇瓣,伸出舌尖细细地描绘她嘴唇的轮廓。
段青棠浑身战栗,湿漉漉的舌尖一碰触到她,她便忍不住嘤咛了一声。陶彦书越发不满足,他开始用舌头轻戳段青棠的唇缝,分开她的嘴唇挤进她的齿间,舌尖轻扫齿面,段青棠有些受不住地张开嘴,那舌头便犹如一条蛇钻进了她的口腔,开始在里面肆虐。
段青棠猛地攥紧了手中衣料。
柔韧的舌头剐蹭着她柔软的内壁,又挑逗着她的舌头,在舌面上一遍一遍地刮过来刮过去,段青棠的身体随着他的节奏一阵一阵地抖。忍无可忍的她心底那股女汉子的气性上来了,含住陶彦书的舌头猛地一嗦,这回轮到陶彦书浑身一颤,下腹某处段青棠看不到的地方一下就挺立起来。
还没等段青棠得意,陶彦书便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击,他大力吮吸着段青棠的唇瓣,甚至用牙齿带有些许力度地啃啮,段青棠也来劲了,她主动纠缠起陶彦书的舌头,与他在口腔中缠绕、追逐。陶彦书刻意把她的舌头引入自己的嘴中,然后逮着机会也狠狠一嘬,段青棠的身体瞬间就软了,那股气性也消散了大半。
如此缠吻了半晌,直到陶彦书健壮的身躯也实在撑不住这个姿势时二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陶彦书有些狼狈地撑着美人榻起身,而段青棠瞅着他这幅模样,忍不出笑出声来。
陶彦书耳根发红,他站在榻旁居高临下地看去,只见段青棠此时此刻目光迷蒙,双唇殷红,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娇媚模样,他小腹处的瘙痒不降反涨,竟不由自主地问出一句:“我们,回房继续?”
段青棠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作者的话:吻戏来啦!床戏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