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停留在黑丝绒上的匕首良久，黎奈缓缓地伸出手。
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接受。」
冰冷的温度传入掌心，黎奈从匕首刀刃上看见自己的眼睛，那对绿眸从未如此的冷酷，为了保住哲也给予她的那份安全感，她愿意付出应有的代价。
「很好。」森勾起邪魅的笑容，没想到他的计画竟然意外的顺利，果然，自古以来，最容易操控人的便是『情』字阙。
虽然他还不甚确定是哪种情，但是这小俩口意外的有趣呢！闲暇之余可以好好的玩弄下了。
「那麽，从今以後由哲也训练你暗杀术，当然，如果他狠不下心的话那就由我接手。不过你很有天份，相信当你的训练者是件轻松的差事。」真理子将关上的木盒交给黎奈。
「那麽，请直接由夫人训练我吧。」
「为什麽？」森有些讶异。
「因为，」黎奈微微一笑，「哲也很可能会放水啊。」
正在喝水的哲也呛到了！
「哦？」森往後一靠，脸上挂着看好戏的表情，「怎麽说？」
「呣⋯⋯我现在才受训，那麽我一定落後很多，既然如此，还是找个能够真正狠心的人来才能赶快赶上进度吧？」
被、被看扁了⋯⋯这个意思是说我很心软吗？！
「你什麽意思啊？！嫌我不够凶就是了蛤？！」
「本来就是。」「怎麽有人这样啊！自己讨打吗？！」
看两个年轻人赌气似的撇过头，森哈哈大笑。
「没问题的，这小子平时虽然不太正经，但是遇上暗杀有关的事都会非常认真，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对嘛⋯⋯什麽叫我平时都不太正经？！」
「既然老爷都这麽说了。」黎奈抬起手，看着不服气的哲也，「那就请多多指教了，樱庭老师。」她扬起有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嘛，就当你跟我道歉吧，」有些不情愿的握住少女的手，哲也不好意思地别过眼，「请多多指教。」
「还有，先给你两个规定：」修长的食指轻挑起黎奈的下巴，他有些不满地看着她，「第一，别小看男人。第二，不要叫我樱庭老师，怪别扭的。」
「那少爷呢？」「不行。」「⋯⋯大人？」「你是哪个年代的人？」「师父？」「太老了。」「嗯⋯⋯先生？」「不要。」
「那到底要叫什麽？」黎奈皱起眉头。
「现在怎麽叫，以後就怎麽叫。」哲也把手插进口袋。
「不行，这样怎麽分辈份？」「⋯⋯我们不是平辈吗？不然这样好了，你要对我的命令，绝对、无疑地遵守。就这样。」
「哪有人这样！」「我啊！」
可恶⋯⋯黎奈鼓起腮帮子，不服气的看着哲也得逞的笑容。
「唉，小乖，我们的儿子有越活越幼稚的倾向呢！」森无奈的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盯着对方。
「别对黎奈做奇怪的事喔，我们先离开了。」真理子说道，一边拉起丈夫的手离开。
这样真情流露、像个孩子一样的哲也⋯⋯她已经很久、甚至快忘了是什麽样子。止不住嘴角的笑意，真理子顿时觉得似乎有什麽东西正在心里渐渐温暖起来。
原来自己的儿子也有这麽可爱的一面。
「老妈到底在想什麽，我才不会干这种事。」哲也叹了口气。
「哲也，那我也先回房了。」「等等，我有事要跟你说。」
有希子忧心地目送脸色阴沈的少爷拉着黎奈离开大厅。
***
「喀嚓！」
黎奈被甩到自己的床上，她揉着泛红的手腕，生气的看向正在锁门的少年。
「哲也！」
哲也转过头，眼神发冷的盯着她，黎奈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你、你要做什麽⋯⋯」
「你是笨蛋吗？」
「我⋯⋯」「为什麽要答应？！」
「我⋯⋯」「你知不知道这下真的没有退路了？这不是你喊退出就退出的！」
哲也步步进逼，棕眸里尽是担心和怒意。
「不然还能怎麽办！」黎奈忍不住大吼，「我当然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可是、可是现在我除了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我什麽都想不起来⋯⋯在日本就算有亲戚我也不知道是谁，这种状况下你让我去哪里！难不成我要在这里白吃白喝一辈子吗？！」
「我告诉你！就只是多一双筷子而已我樱庭哲也不会养不起！这样以身犯险有比较好吗？！谁知道你会不会一出宅邸就死了！」哲也大吼。
黎奈低下头，一滴眼泪不小心掉了下来，见状，哲也竟然慌了。
他赶紧在床沿蹲下身：「对不起、对不起，我说得太过火了⋯⋯」
「我又不是非要你养不可⋯⋯你有什麽义务要养我⋯⋯」黎奈哽咽，「我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只是失忆，我不是个废人！还没试过就先否定，你根本看不起我⋯⋯」
「对不起，黎奈，对不起我太过分了⋯⋯」哲也懊悔的看着女孩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他忍不住想狠狠的打自己一顿。
是啊，都是他害的，他有什麽资格凶她，可不就是这样才更应该阻止她跳入深渊吗？
「黎奈⋯⋯你要怎麽样才能原谅我？」他有些别扭的开口，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一个人低声下气。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麽会这麽生气？」黎奈看着他，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以後多个人帮忙你不是应该要高兴吗？」
「才不高兴，」哲也从口袋掏出手帕给她，「这种肮脏事，只要我来做就够了，你现在应该要去享受人生，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一辈子都躲在阴影中。」
他是逼不得已才做这种事，至少在自己眼前，他不希望再拉任何一个人下水。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後悔。」眼泪再度落下，黎奈吸了吸鼻子。
她愿意选择这样的生活，仅仅是想要保住那份安全感而已。在被她遗忘的世界里，这已经是她的全部了。
「你⋯⋯」哲也咽了口口水，似乎在想着要如何开口，「对不起⋯⋯」
「要我原谅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黎奈用手帕拭了拭面颊，「在训练的时候，不要手下留情。」
「⋯⋯」「答应我。」
「你这个傻瓜，」哲也苦笑，「没看过你这种这麽急着投胎的。」
「呵呵⋯⋯」黎奈忍不住笑了，哲也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罢了，他一定要保住她的命，黎奈．克拉特里的命。或许他俩的相遇，是神让他自我救赎的一次机会。
「那你听好罗，」哲也毫不客气地坐到黎奈旁边，「出任务的第一要务，保住自己的命。过几天，我会介绍几个同伴给你，那是跟我一起训练的手下，他们会协助你的。」
黎奈点了点头，一对绿瞳闪烁着认真的光芒。
「由其是琉璃，她是个可爱的女孩，你会喜欢她的。」哲也笑了笑，眼里流露出一丝暖意。想起琉璃那鬼灵精，虽然年纪一样大，但他总觉得那丫头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想到这，他真是忍俊不住。
「手下？」黎奈偏过头，「感觉不太一般呢。」
「说是青梅竹马更贴近吧！」他往後躺到黎奈的床上，「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有两个男生。他们很好相处的。」
哲也疲惫地闭上眼睛，黎奈则默默地低下头。
青梅竹马⋯⋯吗？
***
「这两个孩子还真是令人感兴趣。」森看着宅邸走廊的监控影像，「话说那小子进去多久啦？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有趣的事。」
「你这是什麽态度啊？要是出事了你儿子一定要负责。」真理子无奈的盯着监控画面，她总觉得丈夫有时还像个孩子一样。
「啧啧，说的也是，小乖，三十八岁当爷爷奶奶还太早了对不对？」森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废话。」「说到这个啊，那个叫啥⋯⋯喔对！琉璃，她倒是很喜欢哲也呢。」
「是。」真理子抿嘴轻笑，琉璃是她在一次的任务中从中国带回来的小女孩，在训练哲也暗杀术时，她也是一起学的，两人还一起去出过几次任务。
不过⋯⋯那孩子似乎对琉璃不上心啊！
真理子柳眉微拧。原本想着如果哲也喜欢，在十八岁时就让他们结婚，毕竟杀手这行最好是尽早找个贤内助，这对任务也是有大大帮助的。但是在她多年的观察下，哲也对琉璃是一点儿情动都没有。
森没有发现妻子的心事，依旧自顾自地说下去：「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比起黎奈还是有些逊色呢！难怪那个臭小子喜欢黏在黎奈旁边。嘛，来看看他到底什麽时候出来吧！」
看着丈夫带着富饶趣味的笑容说出这句话，真理子不禁头痛了起来。
臭小子最好赶快给我出来！要是让妈在监控影像前过夜，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