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少爷，要带的物品差不多收拾妥当了，未知表少爷还有什麽吩咐呢？」
「唔……」懒洋洋地吐出一个没有意义的单音，蓝明珠压根儿没有瞧一眼，卷长密睫垂敛，瞅着青葱般嫩白的手指尖上一只碧绿的小甲虫，迳自出神。
世家的规矩森严，就算明知道主子在发呆，做下人的也只有耐心等候，不久後走进来的歌舒允文瞧见情况，见那管事可怜，好心地挥挥手。
「再清点一遍行李，屋中常用的都收拾好带去，也不省那麽一点力气。」
「是的，二少爷，表少爷！」
管事得令，如释重负地指挥起四周的丫环小厮忙碌起来，歌舒允文扫过那些捧着东西来回穿梭的下人，侧身对蓝明珠说道。「就算有缺漏也不要紧，一路上添购便是，风姐嫁人後就和夫君定居衡阳城郊，想要什麽，开口说一句就行。」
蓝明珠这次连唔一声也懒得了，恍若未闻地抬起头看向远窗，今日停了雪，初升旭日在明眸中投下点点金鳞，晨雾如纱笼罩远山眉头，照得他的肌肤宛如透明，，姣好不似人间容姿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自那日听到兄长的话，再瞧蓝明珠如梦似幻的天人容貌，歌舒允文心中自自然然地升起不祥之兆，暗地难过惋惜，再次开口，就更加低声下气。
「小表弟，车队差不多可以出发了，大哥叫我瞧瞧你换好衣服没有？我陪你出去吧！」
听他提起歌舒轻雷，蓝明珠终於正眼瞧来。「他呢？」
「应该在外面和赵叔一起检阅侍卫，出去就见到了。」由万雪峰南下衡阳，急赶慢赶都要几十天的路程，何况这次出门的目的殊不简单，无论挑选随行侍卫，还是行程布署，歌舒轻雷都亲力亲为，不容有任何疏失。
这些细节自然不是蓝明珠所关心的，他只是想知道歌舒轻雷的行踪。
指尖一动，停在指甲片上的甲虫便飞了起来，歌舒允文目送小得可怜的甲虫飞出窗外，皱皱眉头忍着不说话，着丫环侍候蓝明珠穿衣。
「行了。」穿好外袍，系上披风，推开丫环奉上来的铜镜，蓝明珠亲自拿起几上准备好的梨花木提盒，向外面走去。
目光落在提盒上面，歌舒允文脸上露出些许不安之色，蓝明珠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跟上，不耐烦地回头。
「不是出去吗？」
「啊……是的！」歌舒允文立刻清醒过来，爽朗地应声，与他一起出去。
在簇拥下走出厢房，坐上暖轿，一路去到庄院前的广场，刚撩起轿门，就瞧见歌舒轻雷和甄晓翠言笑晏晏地站在檐下。
歌舒允文掩唇乾咳几声，终於引起兄长的注意。
风度翩翩地缓步走近，歌舒轻雷先向弟弟点头。「允文，去赵叔那里帮忙。」
看着他小步跑开，歌舒轻雷才欠身探入轿内。
「小表弟。」
蓝明珠冷冷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别过头去，歌舒轻雷好脾气地按住轿门等待，好半晌後，蓝明珠终於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伸出手。
「扶我！」昂首，扬起小巧的下巴，淡色的美丽眼瞳晨曦下更是光华流盼，晶亮如珠，编成辫子的墨发衬着无一根杂毛的雪白披肩，漂亮可爱得就像是一头等待主人讨好的高傲的猫儿……至少在歌舒轻雷眼中如是。
唇角的笑纹绽开更深，歌舒轻雷缓慢地弯腰，手掌平伸。「请！」
把手放进他的掌心，蓝明珠心中的不满瞬间烟灭，甜甜笑着，步出暖轿。歌舒轻雷若无其事地扫过他左手的提盒。
「这麽重的东西，下次就别带了。」
「嗯……」
两人一起安静下来，蓝明珠在歌舒轻雷的搀扶下踩上马辕，侧头，正好瞧见甄晓翠在丫环的搀扶下登上後面的马车，脸色登时森冷一片。「她为甚麽跟去？」
「你不记得甄妹子的娘亲出生江南吗？她想随我们远行，看看有没有机会顺路拜访外祖父母。」
歌舒轻雷若无其事地说话，握住蓝明珠冰冷的小手，低声道。「小表弟，我受托照顾甄妹子，她如此求我……」
蓝明珠跥跥脚，摔手就丢下他登上马车，用力关上车门。
在门板砰的一声关上前，歌舒轻雷俐落而不失风度地翩然飘入车厢，蓝明珠已经倚坐在车厢中的软垫上，一脸冷若冰霜。
车厢不大却布置得十分雅致，梨木的圆矮几上放着平日用的青花茶具，钉在墙壁的八宝柜里放着的除了细件的珍宝，还有冬日罕有的鲜花摆饰，地板铺上西域的羊毛地毯，羊毛细长柔软，即使裸足踩上也不会有丝毫寒意。
处处都是细心与体贴的痕迹，但蓝明珠一双明眸低垂，对什麽也不瞅不睬，瞧见他的样子，歌舒轻雷只得掖起衣摆，单膝蹲跪在地上。
蓝明珠一开始没有理他，直至他抬起自己的一条腿是帮自己脱靴。
「表哥……？」不知所措地缩後，却被巧妙地抓住小腿，修长的手指捉着白袜子的一角轻轻向外拉，露出包裹住的白布更加洁白的脚踝。
倏然的微凉与熠熠如明星的视线都令蓝明珠感到莫名的羞赧，贝壳浑圆的脚趾不自在地蜷缩，歌舒轻雷修长的手指在圆润的趾尖慢地划过动作和拨弄琴弦一样，温柔细腻。
车厢的气温在无声无息间升高，四目相投，看进歌舒轻雷温和润泽但墨黑如渊的眼瞳里，蓝明珠只觉得脸颊发热，胸口顿疼，心跳得极快。
「表哥，我心跳得很快……」他喃喃说着，一只手不自觉地按住胸口，歌舒轻雷立刻把他拥入怀中。
「抱歉……」
抱歉什麽？因为甄晓翠？因为心跳？因为……乱想着的时候，歌舒轻雷的手已放在他的後颈，轻柔而有力地抬起他的头。
「？」满脑问号被落下的吻堵住，灵蛇般钻入的舌尖带来激烈的热涛，他只能被动地随之起伏，直至剩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