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开工第一天，齐炚澄难得没赶死线，早早地就到了公司，和连慕欣在电梯外碰个正着，过分亲热地给她了个拥抱。
「早安啊！我亲爱的慕欣前辈！」
「你也太早了吧。」
连慕欣尴尬地笑着推开了他，虽然现在已经没那麽反感了，但对於这样的亲密接触，她也不到可以接受的程度。
「我也不想，但有事要办，我爸要我写视察报告统整。」
齐炚澄黑着脸抱怨，对自己无意间的说漏嘴恍若未觉。
原来靠的是爸爸的关系。
连慕欣听见了而没追问，电梯来了，她笑笑地走了进去，齐炚澄双手插着口袋跟在後头，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头发，余光瞥见连慕欣按下楼层按键的背影，忍不住开口。
「你怎麽瘦那麽多？」也憔悴了。
「有吗？」
连慕欣心不在焉的虚应着，面对等等就要见到向霆的事实，光想着就有些力不从心。
「有啊，不是说在一起了吗？气色不该是这样的吧？」
他转过了身，再次打量了连慕欣一番，歪着嘴啧声道。
犹记得那天，他在车里等某个贵州妹子下楼，顺道传了中午吃螺狮粉的照片广发微信，早识破他泡妞技俩的连慕欣，三周以来第一次罕见的给他回覆了讯息，本来还惊喜着，以为这丫头吃错药了，一点开那消息眼睛就忍不住瞪了直。
『我们交往了』
『昨天』
『他提的』
他好像说了恭喜加了个贴图吧，虽然没怎麽给她回应，却实实在在的记着了这件晴天霹雳。
过年回家里吃饭，趁着饭後收拾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问起这件事，除了齐曦净不太自然的反应之外，向霆的态度倒是令他颇为玩味，他的眼神晦暗难辨却微笑着坦率承认，见过那麽多双脉脉含情的眼睛，他很确定向霆眼里丝毫没有那样的情绪。
「那麽，在一起应该要是什麽样子？」
忽然，连慕欣回头笑着反问，眼神真挚，那神情让他一时无言以对，他想他大概很难忘记那抹微笑，因为太过悲戚。
他就这样看着连慕欣，一时间竟然不晓得该如何和她说话了，不过两个月不见而已，他却觉得她变了好多。
＊＊＊
上班时间，当大家陆续出现，齐炚澄一一给大家拜过早年，肉麻兮兮的那些问候，如往常一般令珍妮和小湘笑得花枝乱颤，也多亏了他的油腔滑调，几个人一阵笑闹着，开工第一天，气氛算是愉悦。
连慕欣始终惦记着寂静的经理办公室，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从未迟到过的向霆却不见人影。
就在喧闹逐渐沈寂之际，刷着电脑屏幕的阿文，平静却带着轻笑的声音响起：「公司新成立了餐饮部门，向霆被调到那去了，说是临时经理。」
午後稍晚，向霆风尘仆仆的走进了办公室，他的发丝微乱，微拧着眉看上去有些疲惫，然後他吩咐小湘把年前整理的资料整一整拿进去，对於一室的众人，一眼也没停留的迈入了办公室。
就在那一瞬间，连慕欣感到心像突然被人掐拧似的犯疼，她瞪着眼努力吸了口气，脑海思绪紊乱，在抓住任何思绪以前，她拍了拍身边的齐炚澄。
「你上次说的信义区夜店，我们今晚去吧，去喝点酒给你接风？」
面对齐炚澄困惑的表情，她勉强挤了个笑。
其实连慕欣自己也不晓得她为什麽这麽说。
她只是，想让自己，分些心。
下班和齐炚澄一道离开的时候，他们双双丢下了车，上Uber前他再三确认：「你不用跟向霆说一下吗？就这样跟我去真的没关系？」
「没事，他信任我。」
她终究没说出现在彼此的冷静关系，只是淡淡的，悲哀的，说出部分事实。
又是那种笑。
齐炚澄皱着眉在心里琢磨，却没说破。
吃过晚餐後，随意走走打发时间，最後他们来到了一间有个小舞池的酒吧。
周二的晚上只有几个散客，空荡的舞池人数少得可怜，女生基本没有，倒是一堆虎视眈眈的目光，从连慕欣走进来那一刻就紧锁在她身上。
齐炚澄对这非夜店的场所没多做什麽解释，而连慕欣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像是没发现一样，她随意地环顾了四周，最後看着菜单给自己点了一杯马丁尼，齐炚澄没打算喝多，只是简单的点了杯啤酒，就看着连慕欣一杯接着一杯，威士忌可乐一饮而尽，龙舌兰一小杯一小杯的灌进去，爽快地闭上眼後，再度睁开仍旧一片清明。
这女人的酒量真不是开玩笑。
齐炚澄本来和她分享大陆艳遇说得正起劲，看着她这番豪饮愣了一秒，决定打住。
「喂，炫耀酒量是这样喝的吗？」
齐炚澄终於忍不住拦下她挥着召唤服务员的手。
「好吧，那我歇会。」
意外的是，连慕欣竟然真的就此作罢，轻轻拨下他的手，还不忘对他嫣然一笑。
「你醉了吗？」
「没有啊。」晃晃脑袋，她又笑了，美丽动人得。
齐炚澄狐疑的眯着眼，心里想：肯定醉了，不然她什麽时候对他这麽笑过？
「你坐着别动，也别点酒了，我去给你买瓶水。」他可不想抬一具屍体回家。
他叹气，烦躁地按住了她，再三叮咛之後起身。
齐炚澄前脚刚走不久，一位男士便拿着酒杯坐到了连慕欣隔壁，「有没有荣幸请你一杯酒？」
连慕欣原本正盯着桌面发呆，闻言微微抬起头，一个年约三十穿着西装，上班族一般打扮的男人，正对着自己微笑。
「龙舌兰，谢谢。」
她也笑了，没有拒绝，她本来就是来这里寻找这些的。
平日里她或许会主动提一些话题吧，她想，但现在她提不起劲说话，幸好那男人的话也挺多。
男人的名字叫做Jason，在行销公司上班，平常的休闲活动是健身，住在士林附近，大学念的是企管，最喜欢吃的东西是寿司和火锅，不太喜欢吃裹着面皮类的东西，水饺和锅贴是最讨厌的，本来今天订了要去找远距离女友的火车票，但是两个礼拜前他被女朋友劈腿，然後他忽然停下了他的淘淘不绝，俯身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吐纳，他说了，他喜欢她。
恍惚中，她的手机被拿过，他强行输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嗯，比起本人，还是照片好看些。
「我说我喜欢你，你的反应怎麽那麽冷淡？」
不知道什麽时候，他的手已经环在她的腰上，音乐喧闹中他贴近她的耳畔，轻轻吹气。
她缩着耳朵，缓缓推开，右手支着下颚歪着头看他：「可是，他为什麽不喜欢我？」
「谁？」他没听清楚，一脸困惑：「我喜欢你啊。」
「可是向霆不喜欢我。」
她凑近男人的耳畔，双手围在他的耳廓边。
「那是他没眼光。」
男人拉下她的手，深情的双眼攫住她，然後她哭了，又。
他说喜欢她，但他们才第一见啊！
原来，男人的眼睛这麽会说谎，只是向霆连谎都不愿意说。
「谢谢你的酒。」
她退开男人的怀抱，拿者包包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外头，酒吧右侧是一间银行，在拉下的铁卷门前、马路边，她缓缓蹲下，望着略显孤寂的街道，兀自呆滞，那些她试图抛诸脑後的种种感知，像是洪水猛兽一般，趁着这份空档排山倒海袭来。
她想起了今天下午那股窒息感，她的悲伤堆积了一整个季节，他却始终那麽淡然，像是从没注意过她一样……他总是留她独自伤神。
就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那个她所深爱的男人，是真的一点也不爱她。
当齐炚澄拿着水瓶走出门时，看见连慕欣一人蜷缩在马路边的落寞背影，他缓缓走近，在她身旁坐下，然後看见她一双空洞的眼神，正沈默地流淌着泪水。
幸好刚才买水的时候服务生递了几张纸巾。
「喏，水，还有纸巾。」
他伸手递出，连慕欣接过了，却只是低头把玩着，并没有打开。
「齐炚澄，问你，」低着头的她，沈默了一段时间，蓦地开口：「对你来说，谈感情是什麽？」
他没有马上回应，只是看着连慕欣，这下心里竟有些酸楚，忍不住心疼了起来，不过就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不见而已，最初那个女孩一般的女人就这麽给向霆蹂躏得如此深沈了。
「……感情啊，」他叹息，看向远处，「要我说的话，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那你是打的那个，还是挨的那个？」
他愣了一秒，看着她抬起的眼睛闪烁着却微微弯起：「重要吗？」
「……总是得有人挨的。」
他也笑了，拿过她手上的水，打开灌了自己一大口。
「果然，这种事情问你，还是专业一点，」连慕欣低低的笑了出声，「总是得有人挨，也总是有人没眼光的吧！」
他们又坐了一会，直到连慕欣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想走了，我想去找向霆。」
齐炚澄看了下手机，十二点半。
「现在这时间？他还在吗？」
「在的，听小湘说今晚新部门的人都不用回家了。」
虽然，谁听了都知道这句话的玩笑成分居多，可是她必须去，因为过了今晚以後，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勇气。
齐炚澄深深地看着她，最後吁了口气：「我给你叫辆车吧。」
＊＊＊
当她来到公司的时候，一楼大厅的警卫有些困惑，正准备拿钥匙，连慕欣就开了口随意找个理由说要去趟新部门，警卫听了连忙收起钥匙，脸上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那你直接上去就行了，你们经理还在上头呢。」
「还有……很多人吗？」
她问得踌躇，早已坐回原位的警卫回答得一派轻松：「十二点一到就都让经理给赶了回去，估计他也马上就好了，开工第一天嘛，谁都不想太晚。」
言毕，警卫耸耸肩对她笑了笑，目送她的背影上去。
新的餐饮部门是之前的设备组改的，原本的设备组就移到了和资讯部门一块，很多东西得搬，人事调动也都还没确定，所以整体摆设看上去还很凌乱，一片漆黑之中，只余角落那块隔间，台灯还亮着，连慕欣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那些，随意堆叠的箱子和文件，踏着跟鞋来到了向霆的面前。
「慕欣？」
她一出现的时候，向霆就发现了。
藉着昏暗他很快的扫视了下，那个看上去略显憔悴的身影，她瘦了很多，而当她站到了自己面前时，他闻到了酒味。
向霆眉头轻蹙，疑惑问道：「这麽晚了怎麽还在这？」
「我仔细想过了，」她咬着唇说得勉强，手指攥着手指扭得似结，「之前是我不够周到，很多事情并没有想得太深，我太不成熟了。」
她始终低着头，努力冷静自己不让眼泪溢出。
「可是我不会再这样了，我已经明白了……」她抬起眼，视线缓缓聚焦到向霆身上，「所以我们再试一次好吗？」
本来弯腰，半倚靠在桌上的向霆，闻言缓缓站直了身，台灯的光照着他坚毅的下颚线条，眼鼻没入阒黑。
忽然，这样的场景彷佛回到年前，他提分开的那个晚上，那时候在车里，月光也是这样的照着他的脸，分开了他的五官。
他的唇抿成了一直线，她听见他悠悠地叹了口气，然後她再度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是静静的杵在原地，耳朵传来的叹息之後，是翻动文件的声音，再然後她听见了台灯关上的声音，最後「啪嗒啪嗒」曾令她无比心动的，他的皮鞋声缓缓接近，他的香水味窜入鼻尖，他的胸膛还是那麽结实而温暖。
「好，我们再试一次。」
她在他的怀里，努力压抑着悲伤，却终究还是笑着哭了。
她说她明白了，他却没有过问她明白了什麽。
可是不重要的，她明白的，她来爱，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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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周稍微小迟到了会
请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