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最经不起摧残的东西,才不过几年的光景,程翎对於那段记忆竟然有些模糊。那时她与蒋西墨订婚的时候,她穿上挑好的礼服,站在蒋西墨身旁,程年谦面色铁青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大抵是没料到蒋家没有人出席这场订婚宴。
纵然如此不算是尊重,可程年谦也没有当着许多人面前发作,只是站在一旁带着不算真切的笑意与来人打过招呼。程年谦抓个时机,便拉着蒋西墨到一旁去,不当着几个大集团的老总面前,私下询问:“西墨,怎麽不见你家里的人?”
这会算是说来话长,可蒋西墨也不愿长话短说,只是丢了一句:“爹,您不必忧心,他们不是今天的重要角色,您在场就够了。”
安顿好程年谦後,一旁的沈秘书凑到他身旁,压低声音说道:“蒋少,蒋家那头已经处理好了。”
只见男人点头,于他肩膀拍几下,道句“辛苦你了”,接着回到程翎身旁。
程翎懒在位置上,大多数来与她祝贺的人都不是她脑袋有几分印象的人物,碍于左岸蓝的身份不好以母亲的角色出现在场,於是程年谦让她当成是自己认识已久的旧友,受邀前来参加订婚宴。
那时候左岸蓝身着及膝的海棠红短礼服,脚上则是一双赤色高跟鞋,她端着香槟杯,对着程翎举着,对她说:“程翎,恭喜你嫁得一个好丈夫。”
穿着宝蓝色礼服的程翎几分尴尬地站起身,只得照着原先讨论好的剧本演,她轻声回应:“谢谢您,左姨。”
“西墨,”左岸蓝接着侧过头去,认真地看着蒋西墨。“务必好好待程翎。”
她把闺女交出去,哪怕当下她的心依旧是自己的,可往後的某一日,指不定程翎就会将自己的那颗纯净的心全然献出,左岸蓝做这样的提醒听起来果真像是多余的,但里头的含义却无比深刻。
蒋西墨欲盖弥彰地微笑说道:“您不用担心。”
没有答应,亦没有拒绝,蒋西墨用的招数高端,左岸蓝也不多加刁难,程翎是被他们捧在掌心的宝,可她却也是个独立的孩子,若真遇到不如意,程翎多半不会亏待自己。
只是蒋西墨精明,当他们订婚消息迅速释出到杂志新闻上头时,左岸蓝老早猜到是蒋西墨传去的消息,他既然想得到些什麽,就是拼了命他也会去争取,更别说是这麽点小心机。只是,哪怕蒋西墨愿意花这麽点招数使她上钩,真正用意为何,目前还是不得而知,左岸蓝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男人会是对程翎一见锺情。
也幸好左岸蓝知道,短时间内,程翎不会对蒋西墨有任何动心的可能性,也许程年谦强迫程翎嫁给他也是一个好的抉择,让他们能够相敬如宾一辈子。只是连精明的她都算错一件事,左岸蓝没有料到未来蒋西墨会爱上程翎,并且强迫她也爱上自己……
毕竟是订婚宴,实际上过得非常快速,蒋西墨坐在座位上头,百般无聊地摆弄桌上的食物,时不时看向一旁面无表情地吃东西的程翎,心念一动,指头沾了蛋糕上头的奶油,往她鼻头上抹去。
鼻尖一凉,程翎微愣几秒钟,下秒钟大喊出声:“蒋——西——墨!”
她拿纸巾擦去鼻尖上的鲜奶油,速度极快地拿起切成方形的蛋糕往他身上扔去,现场大家看着两人,满脸茫然地站在原地,隔壁不晓得是谁忍不住笑出声,引起整场哄堂大笑。
“程老,您闺女真是剽悍,人人畏惧的蒋家大少爷都敢这麽整。”
“可不是,蒋少脸都黑了,但也不对她怎样。”
“哈哈哈……这女孩剽悍,瞧着有好戏了。”
蒋西墨满脸黑线地拎起一旁笑得花枝乱颤的程翎,像拎猫咪一般,对着她说:“你把我衣服弄脏了,陪我去楼上换了。”
她笑得都要岔气,被蒋西墨拖着到了楼上的房间,她扯着他身上的衣服,满是鲜奶油与蛋糕屑,笑得一脸灿烂,说道:“谁让你整我,别怪我……”
“嗯,不怪你。”他淡淡地说了句,进了房间後却将她直接压在房门上,双唇就贴上去,吻在她的唇角,重重碾压。
上秒还在笑着的程翎,这会一点也笑不出来,她挡住蒋西墨的胸膛,却没有挡住他的嘴唇,还是准确地贴在她的嘴角。程翎慌忙撇开头,他湿润温暖的唇瓣扫过她的脸颊,密密麻麻的痒,她被困在他的怀中,竟也挣脱不开。
“蒋西墨!你放开!”
“不放。”他眉梢微翘,看上去愉悦。“胆敢把我衣服弄脏,让你陪我一起脏。”
说到这句的时候,蒋西墨眼神微暗,眸光之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就好像那句话里头有其他的含义,听得程翎头皮发麻。
程翎低头看身上的礼服,这不看还好,一看蓦地一惊,她暴跳如雷地喊叫道:“啊——沾到了!给我滚远点!”
她挣扎得太过厉害,蒋西墨後退几步,程翎到一旁抓张纸巾,把沾到鲜奶油的地方擦掉,可还是留下白色的污渍。她恶狠狠地瞪向罪魁祸首,宛如要将他千刀万剐。
“你看!害得我要换衣服了!”
蒋西墨看着她有趣的反应,装作高冷地哼声,到一旁找到另一件粉色的礼服,将纸袋塞进她手中。
“让你把我的衣服弄脏。”蒋西墨冷哼,指着床边的方向。“那儿有更衣室,我去浴室换,更衣室给你。”
实际上蒋西墨并非什麽正人君子,只是眼下场合不合适让程翎有情绪过度的行为,否则她跑了,蒋西墨可是头疼。
程翎提着礼服,即便易舒给她挑选的衣服都别具特色,可程翎还是私心喜爱身上的宝蓝色礼服,或许是色调以及服装剪裁与她合适,要她换上粉色这件,程翎还真有些奇怪,可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那倒也是不难看。
粉色礼服其实并不全然是粉色,实际上上半身是雪白抹胸雪纺,而裙摆才是淡淡的粉色,延伸直到腰部,这似乎是近年流行的染色婚纱,许多人疯狂地追求,尤其在国外更加盛行。
她探手试着自己拉上背後的拉链,勾起一半而另一伴却依旧没有拉上,她有些懊恼,此时门口传来“叩叩”地敲门声,程翎走上去,掩着胸口拉开门,果不其然、正是蒋西墨,她吐出一口气,幸好有人来救她。
蒋西墨垂眸,看见她窘迫的神情,她小手掩在胸口的位置,似乎想开口,却又不敢开口,他马上猜到她的问题,於是他往前走一步,程翎退後一小距离,蒋西墨感到好笑,伸手碰上她的肩头,眼看她表情像是正要发怒,他将她转过身,用着不容许挣扎的力道,程翎连开口都不需要,他就替她拉上礼服後头的拉链。
程翎瞬间感到感激:“谢谢。”
他点点头,跨步走出去,程翎跟在他後头,沉默地走着,下楼梯时,他突然侧过身,抓住她的手,表情有点烦躁,程翎茫然,却只能被他扯住不放,程翎好像明白些什麽,眉头瞬间拧紧。
原来是感到烦躁?既然这麽不愿与她订婚,那又何必浪费彼此的青春岁月?想至如此,程翎抽回手,但被蒋西墨紧紧地抓牢,她怒火也上来了,乾脆伸出另一只手,用力地掰开他的指头,原先蒋西墨还想抓住,可见她这麽不愿被他握着,那倒也罢,於是他沉着脸,将手松开,迳自走回座位坐下,留下程翎在後头缓慢地走去。
程翎抓住自己的手,那手掌方才被他紧紧握住,强而有力的力道,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说来有些复杂,她晓得自己不喜欢蒋西墨,可刚刚她的心跳似乎是漏了拍?说的上是有些吃惊,这样的思想把她给吓着。程翎握紧拳头,接着松开,等到与他同住後,她想是需要与他好好约法三章,避免在他身上吃了亏。
很明显的,蒋西墨的心情算是更加糟糕,他刀剑似的眉轻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手中的酒杯盛着透明色的酒,就是用不着喝也能瞧出这酒肯定呛得可以。一想到方才程翎急着想挣脱开他的手那模样,就觉得来气,他仰头饮尽杯中的酒,侧目瞅她一眼,清秀淡丽的小脸上没有表情,只有些淡然,蒋西墨将嘴唇抿的更紧,手中的酒杯在他手里几乎快要碎裂。
迟来的裴艺一进场便快速寻到今日的主角,她兴奋的小踏着步跑过去。
“裴艺!”程翎看见她,兴奋地站起身,伸出手抓住她。
“哇!程翎,你今天特别美呢!”裴艺兴奋地握着程翎的手,拉着她转了一圈,笑得好不灿烂。
这话听的不顺耳,程翎故作生气的模样:“这话是说我平时都不美?”
语气里听上去有几分不悦,但裴艺知晓那是程翎故意吓吓她,她笑着:“怎麽会呢?有人能比你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