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睡得并不是太糟，程翎翻来覆去，才终於从睡梦中挣扎醒来，她猛地睁开双眼，望着依旧一片白的天花板，迷茫地盯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过後，她坐起身，眼神朦胧地东张西望，刚刚起身之前，她依稀听见耳边有人对着她说：“小家伙，想什麽呢？”
可当她撑起身来，想要一探究竟，才发现原来全都是自己的幻觉，身旁没有蒋西墨，甚至空气中也没有飘散着他的气味。
程翎突然想到，之前有段时间她也是这样，那时候她总以为自己是不是要疯了？歇斯底里一阵子後，一切却又像没有发生过一般，然而现在，那些莫名出现的幻觉又开始蠢蠢欲动，准备狠狠折腾她了？
她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要去看医生，或许会好一些？她也不晓得，或许自己这些行为都是白费，那麽浪费金钱以及时间治疗自己做什麽？说不准最好的医生，其实正是蒋西墨。
身旁的手机响起铃声，她动作缓慢地拿过手机，上面出现的是齐子晨的名字，她呼出一口气，接了电话。
“程翎，你在哪呢？”齐子晨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迫切，却又特意压低音量。
“家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低沉得有些奇妙。“我刚起床，怎麽了？”
“虽然你今天原本是不用上班，可是——方总说他要见你，而且是现在，你跟方总认识？”他的语调带着一丝讶异，程翎愣几秒钟後，才反应过来。
“他要见我？可我不记得我认识他。”
齐子晨也觉得奇怪：“总之你来看看吧，我在，没事的。”
虽然她不是那麽想往公司跑一趟，可犹豫一会，她还是决定去看看，毕竟对方指定让她去，肯定有问题，既然齐子晨也在，那也没有什麽好怕的。
到了公司，程翎经过秘书室的时候撞上正好走出来的纪晓洁，她退後两步，站稳身子後才看清楚眼前的来人。“程姊！”
程翎要扶她的手还举在半空中，她看到原来是纪晓洁，才呼了一口气：“晓洁啊，你没事吧？”
“没事！”她扬起嘴角，甜甜地笑。“程姊今天不是没上班吗？怎麽来了？”
“我来公司处理事情，正要去找齐副，”她顿了一下，正巧看见她手中的一迭档。“你手上这些是要拿过去的？我帮你拿吧，顺路。”
一瞧程翎手正要伸来，她慌忙地摆手。“不用了程姊！我自己送去就好，我们一起走吧。”
纪晓洁一向是这样，相较起来比较独立，她也不勉强，於是两人并肩一起走到副总办公室门口，程翎伸手敲门，听见里头传来声响，才开门进去。她第一眼就看见齐子晨对面的男人，程翎有些惊呆的张了张嘴，像是感到不可思议似地看着对方，口中唤出她薄弱的记忆中依稀浮现的名字：“方儆阳？”
对方微笑，那模样还真是熟悉地讨厌，一旁的纪晓洁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一群人，包括齐子晨也有些讶异，方儆阳注视着她，感到有趣地扬起嘴角：“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是回到他身边了？”
程翎无语，怎麽这种事情传得这麽迅速？她还担心被家里的知道，这下看来，她肯定也不需花多少心思隐瞒了。“我与他不算是在一起，我想你也不必太担心他能过得太好？”
“那倒也是，”他的笑带着一丝恶意。“你与他分开的那些日子，他倒是过得真不那麽好，我能这麽高兴，全都要归功於你呢。”
她像是听见什麽世纪笑话，忍不住嗤笑出声。“这麽说来，你今天是来谈合作的？既然我有功，那不如算在我们公司上头？”
“倒是会精打细算，”方儆阳眼底的眸光闪烁着，似乎是对於与她谈论这些感到十分有趣。“如果你再立个大功，或许我与你上司谈合作会更加顺利。”
程翎微眯起眼睛，对於他的条件感到非常不满意。
“与我谈条件？方总，你的任何案子，交到我们手中，都好过於交到其他公司去，如果你拿你的利处与我谈条件，那会不会太亏本了？还以为方总不干亏本生意？”
他的笑容不减，反倒是深幽起来。“更加伶俐了啊。”
眼看程翎与他一搭一唱的模样，齐子晨完全不能理解他们在说什麽。
“那个……齐副，这些档……”一旁的纪晓洁弱弱地问道，站在一旁如此久，这才终於抓到时刻发出声音。
齐子晨这才想到纪晓洁还站在一旁，他睨了一眼，说道：“放在桌上吧，我等等看。”
於是纪晓洁慌忙把档放在办公桌上，接着离开。
程翎走向前，坐在方儆阳身旁的位置，眼睛弯起来，笑得像是一只小狐狸。“说吧，你想要什麽？”
“果然还是程小姐了解我，”方儆阳轻笑。“我想你也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程翎嗤笑一声，有如听见什麽笑话一般。
“你还要让我更瞧不起你？已经多少年了？你的生活还与蒋西墨扯在一块？”挺难得的，程翎还真是头一遭对他们这样上流社会的人，深深地感到可悲，相较於爱她爱得可以放下身段的蒋西墨，方儆阳更让程翎瞧不起，他可以为了让蒋西墨难受，而做出更多无耻的行为，这正是她看不起他的点。“别让我更加的可怜你，方儆阳，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对方收起下巴敛下眼眸，表情晦暗不明，瞧不出喜怒，接着他抬起头，对着程翎扬起微笑，缓慢地说道：“所以、合作失败？”
“失败？”听见这句话，程翎倒是不这麽着急，大概是与蒋西墨相处久了，对於这样的事，她竟然不显得太过慌张。“我有十足十的保证，如果你不与我们合作，你就找不到更好的合作商了，别想我们下一阶的那些公司做的如何，要真的比较起来，他们就差与我们差距甚远！”
“既然这样，方总请走吧。”一旁的齐子晨看出事情大概也是到一段落，即便程翎如此说，但瞧得出她有一定的把握，方儆阳肯定会与他们合作，这股不属於她的气魄与威慑四方的气势，想必是蒋西墨留给她的，想到这点，齐子晨忍不住叹气，果然再怎样，他留下的东西，程翎是没办法洗淡的，像蒋西墨这样的男人，任谁都难以抹去。
方儆阳明白程翎说的没错，而他若是足够聪明，肯定得与贵他们签合同，只是眼下如此尴尬的场面，他也不好提出，一直到他走到门口，他才顿下脚步，说道：“明日我会派人过来与你们讨论合作内容，如果没有问题，就能签合同了。”
说完，方儆阳便快速离开了。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程翎松了一口气，摊在沙发上。
“干得不错，”齐子晨凑过去，看上去心情不错。“还与我说不认识方总呢，看你俩那一搭一唱的。”
程翎没力气解释太多，几分敷衍地道：“他与蒋西墨有层关系，起初我也没料到方总就是这家伙，我与他也不是太熟，见过一两次面罢了。”
齐子晨回想方才他们的对话，可说上是杀气腾腾，他疑惑：“你们处的不愉快？”
听见他这样问起，程翎忽地想起过往那些零碎的事情，包括她第一次见到方儆阳这个特性阴阳古怪的男人，回忆起来的一霎，还真是感觉有些闹腾。
脑袋翻滚着关於那些她无法阻挡的回忆，程翎微眯起眼，像只慵懒的小猫，趴在沙发上。“既然我今天没有班，我就在这睡会吧，昨晚也不是睡得太好。”
齐子晨当然不介意：“行啊，你睡会，我忙活去了。”
在办公室吹免费的冷气，好过回去用电还得缴钱，程翎也不是刻意打这样的算盘，只是突然就懒的动，就连走回去的力气都没有，被那些回忆折腾得累了，她竟也是不愿挣扎，她仅剩的就只有那些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舍弃，至少在目前为止，是的。
齐子晨回到办公桌前批改档，一会後抬头望向她的方向，只见那个女孩就窝在沙发的一角，淡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几许搁在颊边，如果不是因为齐子晨晓得程翎是个怎样的女孩，他大概也不会留她在这里。那年他还不解着，自己喜欢她的地方究竟在哪，如今瞧到她的多样性，这大概就是她有趣的地方吧？那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他们，就连蒋西墨那样的人物都经不住倾倒於她。
那表面像看来坦率、真诚，可最难以理解的人或许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