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和自己相遇 — 八、我要捨棄的是,裴育瑾(2)

正文 和自己相遇 — 八、我要捨棄的是,裴育瑾(2)

得到公司的许可後和联系後,裴育瑾只身来到了试镜的场所。

推开厚重的大门,脚踩上着红色地毯。昏暗的空间,只有台上洒落上温暖的灯光。

这片昏暗中唯一一道光。

台下的观众席总共有三个区域,但只有正中央前面几排是有坐人的。

正欲往前走时,身後传来一道唤声。裴育瑾回过头,见到来人,他点头致意,「老师。」

「第一个出场,会紧张吗?」

「不会。没想太多关於试镜的事。」

袁可川走至他身旁。在这昏暗的空间内,他彷佛能望见对方眼中流出的深意。

「放空自己很好,但是,你要记得,只有在镜头底下,你才能暂时的忘记你自己。」袁可川拍上他的肩,「这是课程的最後,我能给你的忠告。」

见袁可川要走,裴育瑾一诧,「老师不是来看试镜的吗?」

对方勾起一抹笑,摇了摇头,「我今天来不是来观摩的也不是来加油的,只是想来看看我的学生。」

裴育瑾一怔,神色明显变得松懈,「谢谢老师。」

告别了袁可川,裴育瑾继续迈步往前。

台下预备的他,思绪完全抽离了自己,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低声默念现在属於自己的另一个名字,「我是王恺。」

当工作人员示意他上台时,他的眼神变了。

站上舞台的那刻,他将不再是裴育瑾。

台下数双眼睛直射而来,但他好像什麽也看不见。

他想着王恺的悲伤、王恺的遗憾、王恺的天真、王恺的欢脱、王恺和亲人真挚的情感,自然而然的表现出属於王恺的情绪。

这一刻,他就只是王恺。

下台後,裴育瑾回过神。他的目光落回方才站上的舞台,瞳孔映照出舞台上的亮光。

他终於,找到能忘记自己的方法了。

刚刚那一刻,他无处可倾泄的痛苦就像是找到了寄托。

他明白,为什麽袁可川会说这条路是他此刻的救赎了。

唯有舍弃裴育瑾,现在的他才能够继续往前走。

即使,那是一条无尽的路。

在返回公司的路上,裴育瑾才把手机开机,开机没多久,电话就响起了。

望见来电名称,他略微失神。直到铃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才瞬间回神,接起了电话。

那头传来微弱又带点不确定的女声,「喂?」

熟悉的声音拂过耳畔,他心脏一紧,轻应,「嗯。」

应了声,他忽然不知道能说什麽了。

沉默蔓延着,仅有微弱的呼吸声能知道对方还在线上。

此时于诺正站在过去裴育瑾的房间门,耳边传来的是他的鼻息。

「过两天我会搬回我爸那……听妈妈说她和叔叔分开了,之後也会回我外婆那。」语落,她无奈的笑了笑,「虽然你可能不在意。」

「……是吗?」裴育瑾有些怔然,但对此并未感到太过意外。

或许确实如于诺口中所说,他并不在意。

「算一算,我们也认识好几年了。但对我来说,这段时间就像梦一样稍纵即逝。而你,也是。」

彷佛能望见那头人难过的表情,他垂下眼睑,闭上双眼,然後,什麽也看不见了。

「很久以前,你曾经对我说你很高兴认识我……这句话,现在还算数吗?」

咽了咽唾液,他好似能嚐到微微的涩意。

「我一直是这麽想的。」

倘若那天没遇见她,裴育瑾会成为什麽模样?

他想像不到,也无法想像。

唯一能看见的,只有闭上双目所能感受到的漆黑。

「我也是。」

微弱的声音入耳的那瞬,他的心脏猛然一抽,频率快得几乎让他捕捉不到。

他张了张唇,声音哽在喉中,最终还是把欲吐出的问题吞回肚。

──即使遇见我让你这麽痛苦,你也是这麽想的吗?

于诺的掌心贴上门板,闭上双眼,眼泪滑落而下。她努力的扬起唇,纵使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见。

「我相信你一定能在演艺圈发光发热的。」

说到这,她的呼吸已经有点急促,害怕他听出自己的哽咽,她立刻拿开手机,深吸了一大口气,才重新贴回耳边。

「也希望你……」

她想说出祝福他恋情顺利的话,但却怎麽也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

吞咽了几次口水,她才艰难的问出口,「你和那个女生,还好吗?」

呼吸一沉,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我们已经结束了。」

「是这样啊……你应该很喜欢她吧。」于诺自言自语的低喃,还是被裴育瑾清晰的听进耳里。

他微弱的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但是仍觉得难以呼吸。

「她不是真心的,我也不是。」他顿了口气,咽了咽喉咙,又自顾自地说着,「小诺,我就是这种人。你的世界是美好的,但我的世界却不是。所以无论是你离开、还是我远离,对你都是好的。」

闻言,于诺一怔,视野迷蒙着,眼神也迷茫着,滚烫的泪水不停地滑落而下。

「忘了裴育瑾,我们都忘记吧。」

「……这是你希望的吗?」

当无法隐藏的抽泣声传入耳,他痛苦得握紧拳头。

她贴合在门板的手也无力垂下。她终究推不开那扇门,无法进入那扇门──他的心门。

一头的哽咽声、一头的呼吸声,俩人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下了车,他的手机没电了,电话也自动断讯了。

直到最後,他们都没有开口对彼此说再见。

但是他们心底都明白,这是最後了。

所以,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说出道别的话。

雨滴落下的那刻,他的视野变得迷蒙,眼睛也染上了酸意。

在裴育瑾十七岁的这年,他舍弃了裴育瑾。

从今尔後,他的灵魂、他的生命、他的情绪、他的所有,都不再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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