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姊赶着过六线道的大马路，装着满满一袋柳丁的塑胶袋却在半途破了，柳丁滚了一地。
附近的路人见了纷纷帮忙捡拾，姚姊同样忙着捡，还频频对帮了她的路人点头示意，姚姊捡完身边的柳丁，直起腰看看四周哪里还有，正好见到一个穿着破旧大衣的少女弯腰捡了两三颗柳丁。
姚姊双手抱着太多柳丁，便站在原地等，没想到少女若无其事地走了。
姚姊愣了几秒才回过神，连忙抱着满手的柳丁朝少女追去。
少女虽然一瘸一拐，却走得很快，姚姊追了两个街口才逮到她。
少女被迫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
对上少女那双眼睛，姚姊微微一凛，这样一双麻木又毫无感情的眼睛，可真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会有的。
不过这不是姚姊忽然顿住的理由，她想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少女。
姚姊最近因为五十肩时常到国术馆去找师父推拿，有几次和少女擦肩而过，或许对方不记得自己，但姚姊对少女那张漂亮的脸蛋有印象。
只是那时的她看起来比较乾净，脸上也没有那麽多瘀伤。
後来在别墅里发生的事，陈静都不记得了，她清醒後，发现自己还是那套内衣裤，不知道在什麽地方，身上压着一个流浪汉，正试图打开她的双腿。
陈静脑子一热，随手抓到东西就往流浪汉脑袋砸。
之後的过程很混乱，她推开流浪汉，抢了对方扔在地上的外套和鞋子，便头也不回拚命跑走了，等她再也跑不动，已经来到市区，她盲目地走了一阵子，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被那群人随意扔在路边，又被流浪汉给捡走。
想清楚前因後果，陈静没有特别的情绪反应，继续木然地走着，偶尔伸手摸摸後脑勺，直到看到那个阿姨掉了满地的柳丁，柳丁滚啊滚，滚到了她的脚边，才停下脚步。
她先是捡了一颗，接着又顺势往前多捡了几颗放进口袋。
这一刻，陈静丝毫没有过往的罪恶感，甚至还想着接下来要去哪里吃掉柳丁，直到被掉柳丁的阿姨追上抓住。
「干麽？」陈静有些不耐。
姚姊天生是个哑巴，她因为不会说话，吃过不少亏，所以死死地抓着陈静不放，怒气冲冲地朝她讨回柳丁。
陈静木木地扫了对方一眼，拨开她的手又要走。
姚姊说不出话，只好指着自己的柳丁，再盯着女孩大衣明显鼓起的两边口袋，用肢体语言告诉少女，她知道她偷了柳丁。
陈静终於明白对方不能说话，考虑了几秒钟，不再装傻否认，掏出全部的柳丁还给对方。
姚姊将柳丁收回另外的袋子後，少女已经若无其事走出一段距离，姚姊这才看出她的腿有点跛，跟之前看到她的时候不一样。
姚姊忍不住皱眉。
另一头，陈静转头就绕进了黄昏市场。
有一种科学的说法是，人可以三天不吃东西，但三天不喝水就会死，还好水这种东西不比食物难找。
不过她现在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尤其时序渐入冬天，饥饿的感觉被寒冷加倍放大，刚刚的柳丁，如果可以她根本想全部捡回来吃。
捡，应该是最简单的了，捡不到，就只能去偷了。
陈静盯着一个面包摊子，时间太早，人群尚未聚集，面包的香味又不断刺激食慾，她决定不等了，假装路过，悄悄将一个最小的柠檬蛋糕往口袋塞。
「喂！」老板喝斥了一声。
陈静面无表情，自顾自往前走，却被人给扯住。
刚刚那个掉了柳丁的阿姨一把抓住她，冷冷瞪了她一眼，将她口袋里揣着的柠檬蛋糕掏出来，放在托盘上，又挑了好几个面包一起付了钱。
老板见陈静一身落魄，早对她留了心眼，这会儿有人帮忙付帐，看在少女年纪不大，骂了她几句便作罢，没有硬要扭人上警局。
陈静脸上完全没有愧疚，彷佛事不关己。
姚姊死死拽着她，不让她跑，直接把她拖出了市场，然後从怀中掏出一本小本子，对她摊开。
上面写着：“想吃东西吗？”
陈静不知道对方想干麽，便没有回答。
姚姊低下头又用笔在小本子上写了几个字，再摊开到她面前。
陈静看完後，隔了很久才轻轻地点了下头。
姚姊见状，收起小本子转身走了，陈静立刻沉默地跟上，因为小本子上的另一句话是──
“工作，就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