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云见我没有反应，似乎也无话可说，垂下眼睑，淡淡地说道：「那我先出去了。」
我握着菜瓜布，没有答话，只是打开水龙头，准备开始洗碗。
突然，「徐馥，我们家备用的枕头和棉被，你收在哪里？」先云的声音从我背後传来。
我转过头去，愣愣地看着他。
「……我把书房收拾一下，以後就睡那里了。」他解释。
我抿抿唇，突然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他。我想，他也被我今早的反应吓到了吧。
老实说，我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那麽激烈的反应。现在回忆起那道尖锐而凄厉的叫声，我还无法相信那是自己的声音。
我并没有责怪先云，一点也没有。
但是，我果然还是无法与他睡在一起……光是刚才靠得稍近了些，我就忍不住地颤抖，又怎麽可能睡在同一张床上呢？
同床共枕、每天早上都看见他的脸庞，曾经那麽美好，现在却成了我的梦魇。
我轻声道：「收在衣柜最上面那一层。」
他颔首，然後转身过去，悄声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心底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感慨。
收拾好碗盘後，我到浴室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我恰巧经过书房，书房的门通常都是开着的，现在却关着，那代表先云就在里头。
我停下步伐，垂下了眼睑，不禁想着：我们现在，到底算什麽呢？
就这样隔着一扇门，我却觉得我们两个的心已经离得越来越遥远。
曾经，我以为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以为他是爱我的，所以与我订下终生。但仔细回想，他似乎从来没说过爱我呀。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麽会到这种时候……到已经结婚的这种时候……我才发觉他从未向我说过任何一句「我爱你」呢？
就连在教堂的结婚宣示，他也只不过是说了一句「我愿意」。
当时的我，怎麽没有想过……他只说他愿意爱我，却没说过，他会爱我。
——愿意，但却做不到。
＊＊＊
「袁光夏，我们分手吧。」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麽说道，话语里带着一丝隐忍、一丝苦涩和一丝坚决。
我忽地就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正身处於黑暗之中，而眼角竟带着泪。我从床上慢慢支起身子，抹掉眼角的泪珠。
刚刚，我似乎梦见了高中时代的事，但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梦到什麽了。我双手抱膝，整个人坐在偌大的床上，有些恍惚、有些茫然。
我从小时候开始，做的梦就非常天马行空，不是跟卡通人物一起玩、不然就是毫无逻辑的剧情发展，一下跟着勇者去冒险、下一秒却立刻变成美丽的公主和王子谈恋爱。今天，是我第一次梦见现实生活曾发生过的事情。
那是我的初恋。
在那个美好的年纪，爱上一个人很容易，一抹微笑、一句招呼、一个投篮的身影，都能成为喜欢的理由。
袁光夏那时，是所有女孩子心底最隐密的向往，包括我。
他成绩好、个性好、运动也好——就像超商的集点贴纸一样，身上贴满了所有让女孩子心动的理由。
而世上最幸运的事，莫过於你喜欢的人，也同时喜欢你。高中的我，拥有的就是这样张扬的幸运，我与袁光夏互相喜欢，所以开始了既青涩又甜蜜的恋爱。
但在恋爱的途中，我也发现了一个属於他的缺点。
就这麽一个缺点——那就是，他太耀眼了。
这样的人，适合远远地欣赏，却不适合和他谈恋爱。
因为呀，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就只属於自己一个人，那就像捧着一颗星星，不但被它的光芒亮得睁不开眼，还要时时提心吊胆，害怕自己失手将它摔了。
那段时间里，我处处被拿来与袁光夏比较。就连老师都曾当面对我说：袁光夏成绩那麽好，他女朋友怎麽就这样了？
高中女生，最禁不起丢脸。
被这样羞辱的当下，我脑子一热，就跑到袁光夏面前，气冲冲地对他说：「袁光夏，我们分手吧。」
当时的我，脑海里这麽想着：袁光夏是一抹光，却不表示所有的人都愿意当他的一抹光晕，永远依附着他——至少我不愿意。
我深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这分手我提的乾净俐落，甚至不给他考虑的时间。
在那之後，袁光夏开口挽留过我、也曾追在我身後喊过我的名字，但我头也不回，心一狠就直接离开了，一点余地也没留给他，心中深信受到这样的羞辱是他对不起我，就算我还喜欢他，也可以说走就走，不需要半分犹豫。
即使我为此心痛、也为此哭了很久，我却从没後悔过自己的决定。
——那时的我，是那麽坚决，容不得自己受到一丝委屈。可是，现在的我呢？
眼前一片模糊，漆黑的景物在我眼中变得遥远而扭曲。
现在，为了先云，我却愿意委屈自己。我舍弃了所有的傲骨与自信，只为迁就我所爱的男人。
我怎麽就变得如此难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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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馥和光夏的初恋我在《余光》这里不会花太多篇幅描写，如果有想知道的读者，可以去看隔壁棚《光晕》的番外篇，那就是在写徐馥和光夏的那段恋情喔！
如果还有你想知道、但我没写出来的部分，那代表就是我留给你们的想像空间噜！
毕竟真的要写清楚的话，除非开一个坑专写徐馥和光夏的初恋，否则实在太困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