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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太多因素影响只能硬生生压下的那些情绪,一旦宣泄一秒不是说停就能马上能阻断的,他深吸一口气疲倦地说,「你会不会看着她的时候也和我一样痛苦呢?」
「每一次看到她不在乎我身边有谁、看到她想也不想地就拒绝我的求婚、看到她恨不得赶快吞下避孕药的样子,都让我无法呼吸。」
白澄泯不是不在乎,只是他的笑容总比情绪来的快,骗过郑依芸也骗自己,他知道他再懂她也不能摊牌明说。他们的关系只能建立在现在上,只要谁先说了,就会毁了彼此间的平衡。
「阿晨,有时候我有多忌妒你、多想占有她的全部,但我怎麽会不知道,要忘了你,怎麽可能?」最後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出,连他都不能忘的人,她又怎麽会忘记?
他又有什麽资格期望他能拥有全部的她?他心上不是也有死也不能忘记的女人吗?
「你如果还在,我就不会这麽痛苦了……你一定会那个死人脸看着我,跟我说一些根本听不懂的话打醒我。杜泽晨!杜泽晨!你在哪里?为什麽让我一个人像个蠢蛋一样坐在这里自言自语!」
白澄泯用手压着额头彷佛这样就能发泄他满腔的悲伤,最後他只能对着那溪发狂地大吼着他的名字,车上时的所有期待依旧比不上他已经不在的心碎,哪怕过了再久,那样的悲伤也不会被淡忘。
白澄泯将手上的酒饮尽便躺下看着那片纯净的星空,将所有心事全向那人诉说完毕後,他才终於感觉到迟来的疲倦。哪怕他试图清醒,瞪大双眼和瞌睡虫僵持好一会,还是闭上眼睛伴随酒後的睡意沉沉睡去,连身旁的石头被人踩响都没听见。
郑依芸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睡的正香的男人,已经不知道该是气还是笑了,连忙将包包里的厚外套拿了出来,替他穿上。这天气别说在溪边,在街上少穿一件都有可能感冒了,他倒是不在意,还拿了这麽多酒在这边喝?
郑依芸也没白费力气拉他或是叫他起床,记得第一次发现他有酒後来这找杜泽晨说话的习惯时,该做的都做了,他不醒就是不醒,最好的方法还是只有等他隔天早上自己醒来走回去。
看着喝的双颊通红的男人,郑依芸不自觉吻了吻他沾满酒味的唇,平静的双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彷佛只是碰了碰习以为常的地方。她替他挂上口罩後,轻轻靠着他的胸口,闭上双眼。
哪怕这地方再暗再安静,只要能继续感受到身下这人的心跳与温度与她共存,她好像就不怕了,她维持这个动作直到睡着为止才能松懈紧绷的身子,与他在这荒谬地入睡。
白澄泯是被清晨的低温冷醒的,左手才正想搓揉身体换点温度,便被身上的人挡住了身体的另一半,他眯眼好一会才看清对方的模样,她就像赖着温暖的猫咪贴着他不让他有一丝脱离,白澄泯摸摸自己的脸才发现她也替自己戴了口罩。
被石头刺了一整晚的背部不能容忍他再宠着怀里的人,白澄泯只能吃痛的推推郑依芸,示意她起床了。郑依芸一向浅眠,推个几下也就起身了,只是弯了一晚的腰也让腿麻了,她皱眉压着包包,动手揉着自己的双腿。
「该死的,背好痛。」白澄泯伸手摸着背部能碰到的每一处,表情难受的抱怨着,郑依芸看着他冷冷地说,「活该,谁叫你爱睡外面。」
「我……还不是你压着我,不然本来也没这麽重吧?」白澄泯不示弱地说,郑依芸懒的理他背起包包就往楼梯那走回街上,准备搭公车回去。白澄泯连忙跟上,伸手接过她身上的包包,主动牵住她的手,郑依芸也没真的抽手,反而像什麽都没发现似看着站牌等车。
昨天以前的争吵不安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他们只感觉的到现在握着的那双手,在昨晚吹过冷风後全冰的不像样,却还是紧紧扣着没有放开。白澄泯甚至还用两手握住她一手拉近嘴边专注地边吹着边搓揉着,专注到没有发现她的嘴角随着他的珍惜上扬着。
公车从山上开了下来,司机伯伯见他们俩不禁笑着糗道,「我车上都还没人呢,你们也太早在这了。」
「两个人,谢谢。」郑依芸拿着悠游卡点点头说,拉着白澄泯就往车子里最後头的座位坐下,看着车子晃啊晃的开着,她突然开了口,「白澄泯。」
「嗯?」白澄泯还牵着她的手看着外头,应声着。
「我好像没问过你,你和秀是怎麽认识的。」她看着远处轻轻地说,忽然感觉手上的力量弱了,再松一点就握不住的程度。
她侧过头对上他毫无防备的双眸,他松手将她拉入怀里,这一秒毫无防备的换成了她,两人轻轻靠着彼此,听着他说着他未说出口的那些过去。
「我们以前不是每个月都约好要见面吗?後来改成三个月又改成半年?」白澄泯问道,她点头。
那时候的他们除了学长学妹的关系外,多余的交情只剩下杜泽晨了,他们约好不是为了想叙旧,不过是怕眼前的人因为失去杜泽晨而做傻事。高中时是每个礼拜必须见一次,大学则开始从每个月、三个月、半年,到後来已经没有约定的必要,因为白澄泯开始固定会来接送秀,他们想不遇到都难。
「你大一那年我要去找你那天,在公车上遇到秀。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你的直属学姊。」白澄泯看着前头空无一人的车厢回忆着,一开始林映秀会给他那麽深刻的记忆是因为他坐在公车最後头,正好瞥见她慌张拉着裙子的身影。
远处望去还不晓得发生什麽事情,他以为她是被身後的男人性骚扰,正想上前阻止才发现她白色的裙子透出了鲜红色的血迹。
白澄泯见周遭的人都还没察觉,女孩也面有难色看来快哭了,白嫩的脸蛋被染的通红,双眸也全是雾气後产生的液体,他犹豫片刻还是把身上最喜欢的那件外套脱了下来。
他缓缓靠近对方,接着用最快的速度帮她遮住後面,捉着袖子的前端递给她,让她自己绑起。女孩顿了顿动作接过,抬头对上他的眼,绑起後瞪大双眼还来不及叫住他,他已经转身下了车。
隔着车门他能隐隐约约听见身後着急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也懒得多看对方一眼。接着再相遇已经是他下一次再去找郑依芸,她介绍的时候了。
现在想来,也许某些相遇是注定避不开的,正如她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