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0号，跟屁虫生日当天，我们约好晚上8点在秘密基地见面。心淳因为工作繁忙，早已提前给生日礼物了－一台白色拍立得相机，跟屁虫一收到，便欢喜若狂地立即在line里大敲锣鼓，跟我炫耀个没停。我开始有点担心，这反应过度的可爱家伙，如果收到了我送的礼物，会有什麽心情？我无法想像。
在我看来，我礼物算包装的很精美，第一关就抓住了眼球，但最重要的内容物当然要走心来着，跟屁虫应该会痛哭或流涕吧？我是这麽自认为啦！只求她会喜欢。
秘密基地的夜晚灯火通明，我紧张地备好礼物等待主角来临。一路上，我省略众多眼神注视，气喘吁吁地从病房里，搬上来一张桌子、一个小花瓶、一对马克杯、碟子和刀叉，本来想亲手做一顿精致晚餐，但本人自知厨艺不佳和厨房安全，所以买现成的大餐，摆上我带来的餐具，还真有模有样了。我满意地看着我的杰作。
跟屁虫穿着她爱的牛仔外套现身，里头那件是披萨制服，她才刚下班，就直接赶来会合。
「跟屁虫寿星，欢迎您莅临！」我展开微笑，迎宾语对她说，并夹杂夸张手势请她向前入座。
她表情受宠若惊，环视着眼前一切，接着眯眼审视了我一番，她才缓缓说话。「林晨希，这大阵仗的，不像你作风阿？你该不会想整我吧？」
我无奈地摆手，轻拉她坐上我们的老位置，叹口气地说：「林雨霏，我这麽好心，多麽精心，满满诚心准备这一切，你居然坏心地怀疑我！我心寒了。」
她一脸责怪，嘴角的笑意却展露无疑，「那也要怪你阿，谁叫你平常没对我这般用心呢！」她手轻拍她身旁位置，眼神深情凝望着食物说，「谢谢你啦！你也赶快入座，我好饿喔！」
目睹这一幕的我笑了出来，没好气地说：「没礼貌的跟屁虫，你谢谢是说给食物听的吗？」我坐到她身旁，双手捧上她的脸，使上一顿力，才扳向我这边来，「好歹也瞧瞧我一眼嘛！」
我深吸一口气，整个人超认真地对她说：「跟屁虫，谢谢你有如家人般来到我身边，陪哭又陪笑的，陪我面对了许多人生不如意的事！还如张老师生命专线般地开导我。今天是你19岁生日，我低调地请你简单吃饭，顺便回你送我的生日礼，就只是礼尚往来而已！跟生日无关喔！」
「林晨希，你也知道19岁的生日禁忌喔？真是个贴心鬼！」她抱住我手臂，甜甜一笑。
我摸摸她头，开始动身去切餐桌上的牛排、倒葡萄汁入马克杯、夹一堆菜和炸物在她碟子里。「跟屁虫，赶紧趁热开动呗！」
她兴奋地大快朵颐起来，孩子般津津有味的吃相，使我不停为她添进满满的菜，她叉上一块牛肉，凑到我嘴边，「林晨希，你也一起来吃吧！别光动手也动动嘴吧！」
「跟屁虫，看你吃的开心，我就心满意足啦！」我抓着她叉子的手，调皮地想回喂她。
她嘟嘴，对我娇声抱怨，「你不要一直喂我啦！我一个人哪吃的了那麽多？」
「你太瘦啦！要多吃一点！」我故意又递上一块肉，逼她入口。
我们一来一往，搞笑地演起喂食秀。欢乐的氛围下，不知不觉就扫光整桌的食物，饱至我们同时打出个响嗝，对眼大笑了起来。
她把玩着花瓶里的小纸花，终於查觉异样，兴奋地尖叫，「林晨希，」她从花瓶里拿出整把，底下的糖果这才完全现形，「这是要给我的吗？好多葡萄棒棒糖喔！」
我笑容满面对她说：「跟屁虫，你神经也太大条了吧！怎麽现在才发现？」，我不怀好意地伸出手，抽走她一根棒棒糖，并在她眼前晃，「其实这才是要送你的！」
她哀声载道，怨天怨地说：「林晨希，你这还有天理吗？一根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你知道吗？人没有自知之明是多麽可怕的事！」我滔滔不绝，娓娓道出长久的心痛声，「自从你来以後，我的棒棒糖急速锐减欸！你说说看是谁该哭啊？」我摆出哭脸，悲痛地对她演起捶心肝。
她鼻孔喷出气，无奈的眼神诉说，「林晨希，你演得好浮夸！」她毫无怜悯地抽回我拿的那根棒棒糖，一脸理直气壮，「我只知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每次都是你心甘情愿奉上的啊！」
「那我只好祝你－－天天蛀牙快乐！」我耍任性地大声说。人恼羞成怒下的产物，就是说出的话特别幼稚！
「好啦！还你就是了，幼稚鬼林晨希！哪有人这样祝福的啊？」跟屁虫抚着肚子笑酸了嘴，很乾脆地归还我整束花。
她以为这样就能安抚到我吗？大错特错。
「送你就送你了！我很大气好吗？」我发着神经，态度傲娇说。
「是、是，您最大气啦！」她遵从地又拿走我手中棒棒糖，瞬间我气势大减，不舍地拭着眼角的眼油。
我一声不吭，端出生日一定要吃的蛋糕，口味是跟屁虫喜欢的巧克力，再神秘兮兮地从包包里，掏出精美包装的重要礼物，一并全到她面前来。
「我知道我很大气，你也不用太感激我！」
她看着蛋糕以及礼物，眼神诚挚地对我说：「林晨希，我想要你知道，在我的生命里，你是个特别的存在。现在我才明白，为何老天在重要的时刻里，派你来到我眼前了。我很感激这一切，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後，我傻愣一下，表情别扭地回应。「跟屁虫，你干嘛说这种感动的话啦？这不是你的作风喔？想骗我眼泪吼！」
我往眼角，假掬了一把眼泪，哭腔对她说：「赶快拆你的礼物吧！等等就换你哭了！」
「我才不会像你勒，哭点那麽低！」她激动回嘴。
我一副看好戏的脸，贼笑说：「等你看了就知道了阿！」
她小心地拆着包装纸，然後轻轻打开长型纸盒，拿出了木制相框，照片早就在里头等待主人到来。拼凑的全家福，乍看之下很违和，却不失凝聚在一起的心。此刻，我什麽话都不必说，不管是相框里的林雨霏，还是在我眼前的跟屁虫，她就是我妹妹了。
作为姐姐的我，一辈子都会守护着妹妹，永远在一起。
她静静地凝视照片，眼睛里暗涌着复杂情绪，她轻咬嘴唇，模样欲言又止。我身子无声地倚近她身旁，透过我的肢体想传达给她温暖。我想着今後，能这样和跟屁虫在一起，真的好快乐！
她看向我，眼眶微红说：「我不能收！这礼物太贵重了。这是你最重要的唯一全家福，我不能收。」
「这－－的确是我最重要的全家福，我要送给我最重要的妹妹，我相信你会好好保管的。如果我想念家人，有你陪我一起看，这张充满幸福的全家福，我才觉得孤单不孤单了。」我手揽过她的腰，轻握她拿相框的手说，「因为是你，这张照片有了新意义，不再悲伤！」
「两个人总胜过一个人分享！」我笑开脸补充。
「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开心收下罗！」她动作轻柔地把相框摆置桌上，我们一同细细欣赏。
「既然我送你那麽多大礼了，三个愿望就免了吧？」我指指杯盘狼藉的桌子笑说。
跟屁虫一反常态地点头应好，「我不需要愿望，」她拿起相框，「我的家人就是我的愿望了。」
我模仿着主持人的口吻，一口气连串地说：「好的！顺着你的话，我是你的家人，所以就是你的愿望，对吧？但今天呢－－你必须低调过19岁生日，我只能低调的许你一个约定，举凡你想吃的想做的想去的想要的，姐姐买给你带你去喔！」
她歪着头认真思考，不假思索地说：「我一直都想去海生馆；小时候我爸妈带我去过一次，那时的记忆让我念念不忘。」
「约定好了，姐姐绝对使命必达带你去！不过要等一阵子喔，我会乔好假带你开心游玩。」一如主持人口气，我油条地说。
这晚，假低调地度过了跟屁虫的19岁生日，许下了山盟海誓的海生馆约定，我牢牢刻进心里头。答应好的，我一定做好做满罗。
亲爱的跟屁虫妹妹，19岁快乐！这是我和你过的第一个19岁生日，往後的每个生日，全都有我在。
四月下旬，雨季来临，一连下好几天。我讨厌雨天湿冷的气味，空气中，依稀还混杂到医院的消毒水味，让我更觉冰冷和心烦意乱。
奇特的是在下雨的日子里，餐厅业绩总要好到爆，客人一个个不断游了进来，我和余思萍手都没停歇过地在出餐。这样一忙，我的下班时间也过了，乾脆好人做尽帮她到收店。
雨越下越大，我听着用力打在屋板上的敲击声，边收拾後场厨房，余思萍在柜台那端洗茶饮机，突然，她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我看到松饼先生了！」她惊慌地从出餐口处，向我喊叫。
我老神在在，以为她又大惊小怪了，前些日子的折磨，还在脑里存留阴影。
「你有没有仔细地看，不要把每个卷发的人都当松饼先生喔？」我口气质疑，要她再确认。
她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瞬秒就拉上柜台百叶门，百分百的回答，颤抖中给了我。
「是真的！你自己出来看，他在楼上老地方窥视着。」
我连忙跑出来，身子迅速蹲下，透过百叶门的细小缝隙窥探－真的！好久不见的货真价实松饼先生，现场捕获。
空气凝结，我沉重眼神，证明了余思萍的答案。「你别担心，我会陪你回家！」
「好可怕喔！他怎麽又出现了？阴魂不散欸！」她超级恐慌，拿起手机就打给了她妈妈，叙述这一切经过。
讲完电话後，她稍稍平复情绪，看着我说：「这样也不是办法！我还是叫个男生陪我回家好了，顺便充当我假男友，看可不可以让松饼先生死了这条心？」
「恩，或许这也是个好办法！」我淡然同意，复杂的情绪不准显露脸上，心底早就惊涛骇浪的冲击着。我永远只能看着她和所谓的他，连一个充当情人的机会都等同於零，无任何可能性。
她拿起手机又打了起来，电话另一端，不知会是哪个男人雀屏中选？无关的我默默在旁倾听，心情下着滂沱大雨，响应此刻讨厌的天气。
她微笑地挂断手机，转头对我说：「今天下雨，我用走路过来的。等等会有人来载我，所以晨希你就不用陪我回去了！」
「好。」我只能这样回答。除此之外，我什麽都帮不上忙，你也不需要。
她微笑，先前的恐惧似乎一下就烟消云散了。「那、我们赶紧收好店吧！」
店里的一切归於黑暗里沉睡，我和余思萍坐在外头的用餐区，等着那个男人。
「晨希，你别陪我等了，赶紧先回去吧！我朋友骑来这，还要一段时间。」她挥手赶我。虽说没看见松饼先生了，但他一定还潜藏某处在窥视。
我坐在她身旁，一动也不动。「我不急着回家，等你朋友来，我再走。何况松饼先生可能还在，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谢谢晨希，你人真好！」她感激之情溢於言表，手亲切地揽住我肩，当下我更觉得距离她遥不可及。
半个小时过後，雨没消停，带来了一个湿淋淋的男人，走到我们面前。
第二次见面，王志森依旧是笑眯的眼，叫了余思萍名字。他应该很开心能胜任这个重责大任，同样的，我在他眼里也看到了对余思萍的爱。我默默隐身他们之後，落寞地看着他们亲密勾手假扮情侣。心碎的声音不只一个，大雨更加哀伤地下着，里头包含我满满泪滴，她依旧看不见，背後无关紧要的滴答想念。
急诊室里和外头的雨势一样热闹，我略过无数伤痛的人们，认真凝视自己眼前的心痛。余思萍他们回过头来，仅给我一句道别，就一同潇洒离去了，徒留我一人享受孤单的滋味。
我讨厌雨的气息，讨厌此刻的所有一切，於是我没走回医院，反而缓缓地走进雨中，让痛淋湿得更畅快，这样雨和眼泪也不必分太清，对她模糊不了的爱，一直掩饰着不如彻底去痛醒。
头顶的雨被人给遮挡了，半个伞下，一身牛仔外套的她站在我眼前。跟屁虫果然是尽职的跟屁虫，但此刻我并不想让她看见，如此失魂落魄的我模样，不想她的眼光带着同情和安慰。
「你怎麽在这里？」我往前，眼神落定远处，不去看她。
她把伞倾於我，紧紧跟在身旁，「别忘了，我是林晨希专属的跟屁虫。」
「下雨就别跟了，别连你也一起淋湿了。」我冷冷地说，望着雨沁湿她的发、她的肩、她温暖的世界。
「我不怕淋湿，因为我是淋雨会飞的林雨霏阿，由我来罩你！」她眉飞色舞地介绍自己，手当翅膀的鼓动动作，差点就顺势把伞抛开了。
跟屁虫打死不退的精神我很敬佩，连名字都能掰出个理由，我无奈地笑了。
「那我不就是淋雨的晨曦了？」
「你才不是，再笑一个嘛！我不会说你的笑容，在雨里有多麽迷人的！还有我真得会－－很不舍你哭脸喔！」她的话语总能精准地温暖我心，却仅有一瞬间的疗效。雨太大了，为看不见的她还下个不停。
我伸手去拨开遮挡雨霏眼睛的浏海，苦笑说：「我就是住在雨天的人啊！雨和泪水没有差别。」
她眼神坚定，语气再认真不过，「别忘了，某人认证我为妹妹喔！所以说呢，我也是住在雨天里的妹妹阿，奉命陪姊哭泣到底了。」
我还没来的及回话，她就把伞大力丢开，笑得比雨势更盛大，她用力对我喊着，「林晨希，把悲伤通通都哭完吧！眼泪不是用来掩饰的，我在雨里和你一起坦然面对。大雨总会随着悲伤全然消退的，笑容终究会比天空更晴朗的。」
我捡起一旁被抛弃的无辜雨伞，眼神没辄地撑回她身旁，轻声责难。「傻子，感冒了怎麽办啊？我可不负担你医药费喔！」
「我都陪你淋湿了，哪还怕感冒啊？况且医院在旁边阿，医药费我自己也还出的起，别担忧啦！」她大喇喇指着医院，信誓旦旦说。
「算我怕了你，好吗？」虽然说不过她，但我正撑着她的世界，不让雨轻易去淋湿。
她的手握住我伞柄，推往我这边，「你也撑你那边啦！别淋到了！」
我换了只手撑伞，用力地把她揽进我怀中，「一二三！我们一起跑喔！」，我带着她奔进了医院。
这晚的雨下到早上，才得以安静，我的心早随着跟屁虫放大晴。虽说我淋得全身狼狈，但有人说了要特别罩我，自称为雨天的妹妹降临身边，不得不说，她撑起的是我湿透的心。
原来，悲伤真得可以转换成快乐，雨天里也有一处晴天。
▲薛之谦－下雨了
雨还在下像在寻你
它敲我的窗说找不到你
这样的季节就会特别想你
雨还在下你仔细听啊
是我的思念滴滴答答
滴入你的心告诉你我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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