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锋看着他，「不戒了？」
「你不看看这都什麽破事？」
段锋扯了扯嘴角，左手横到他面前。杨羽崎瞟了略有一点皱摺的烟头，那是不太明显的水光所造成。
他弯身，就着段锋的手叼上。
段锋缩回手在牛仔裤上摩挲两下，磨掉杨羽崎喷在他手心的气息，磨平心中的骚动。
这就是在意、喜欢？被另一个人拨动心弦，却什麽都不能做？如果是的话，那还真不是他的画风⋯⋯段锋眯了眯眼。
「刚刚後面还有三台车追着你。」
「⋯⋯」
「不过你自己也是把事情处理的挺好的，呵。」这个人，连英雄救美的机会都没打算送人似的⋯⋯段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倒一根烟出来。
「⋯⋯」
他叹气，这个人油盐不进，不仅难追，现在连要对方开口都很难。
「有伤吗？」
杨羽崎一手插在口袋，视线轻轻搁在他身上，终於讲了一句，「没。」
「杨羽崎，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後一次。」
以前的，段锋帮他挡掉了。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在他把玩他的小厨房、小餐厅的时候。
事情不会简单结束，有一就有二，今天杀了两个，明天会来十个。
杨羽崎最後抽一口菸，把菸丢在地上捻熄，转身开门，坐进驾驶座。
段锋扣住他的车门不让他关，「你变哑巴了是吗！说话！」
「段锋。」
「干嘛？」
「放手。」
「⋯⋯」
突然，段锋笑了，既灿烂又阴险，「我以为你会多少在意杨芝漝安全。」
他的威胁杨羽崎无动於衷，只是颔首，「嗯，所以我现在要回去看她。」
段锋气结，「⋯⋯你就没有什麽要说？」
杨羽崎点点头，「刚刚谢了。」
「你！」
「还有事吗？」
「有。」段锋绕过他的车，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一屁股坐在杨羽崎右边。
「⋯⋯」
⋯⋯他就该直接开走，绅士的问「还有事吗？」做什麽？段锋这个人需要他的绅士吗！
段锋猜测杨羽崎心情不好。
他目视前方，眼神带了一点点不高兴。
段锋在心里哼笑一声，大爷一样往後躺，闭目养神。
「你有电话。」
段锋扔给他在叫的手机，闭上眼继续休息。
杨羽崎本来不想接，但来电人是疆平。
「喂？」
「杨羽？！」
「嗯。」
「你你你⋯⋯他他他⋯⋯⋯不对不对等一下！为什麽⋯⋯呃！」
「闭嘴，想好再讲。」
疆平嘿嘿嘿的笑，「我打的是段爷电话吧？」
「掰掰。」
「别挂啦！等一下，我不闹你啦！有事找段哥。」
言外之意是要他转交。
疆平懂他，是兄弟关系。
可段锋也懂他，是上下关系。
「你直接说吧。」
疆平安静了一会，才说道，「不然等段哥不忙了我再找他，先掰了啊！」
「嗯。」
⋯⋯
「他不是防你。」段锋闭着眼。
「知道。」
「我也不是试探你。」
段锋以为依杨羽崎最近「惜字如金」的风格，或者身为一个社会人的社交经验，会回个「嗯」或者再一次的「知道」，哪想杨羽崎居然给他很认真的问，「不然是什麽？」
段锋睁开眼睛，眼神很凶很锋利，姿态却仍是慵懒随意。「你从来没有信过我，嗯？」
杨羽崎偏偏头，没答。
「所谓翻篇⋯⋯」
「是建立在以後再无交集。」杨羽崎目不斜视，
「有交集就存在不信任？呵！」他气笑了。
杨羽崎唇角很浅的弯了一弯，恶人先告状。
「段锋，你该知道我为什麽接你电话的。」
「是吗？」段锋还是冷冷的。
杨羽崎转头看他，给他一个，这麽多天、这麽多月⋯⋯这麽多年，没有给他的真实笑意，「嗯，你知道。」
段锋怔愣，反应不过来。
杨羽崎觉得自己是原谅段锋了。
其实，也没什麽好气的，不是小朋友，早就过了记仇三年五年的年纪了。
在国外不会生气，回国也没有。只是看到段锋，看到男人张扬、嚣张的再次出现在他生命，就想要有些情绪。
只是看到，段锋这样一个人，也小心翼翼的讨他欢心，才发现，原来发脾气是因为有人在意有人看，人才有所谓「脾气」。
刚才知道段锋一直在照顾他的安全，他才发现自己这些日子有多可爱。
是在闹脾气呢！呵。
「有些事情，我心里有数。」杨羽崎缓下车速，各色帐篷映入眼帘。
一顶一顶，一个又一个家庭。
大人忙进忙出匆匆在日落前准备晚餐，孩子们则是拿着泡泡和球类，在草皮上嬉闹游戏。
段锋挑眉，看着杨羽崎目视前方，轻轻地说，「刀是盾，盾也是刀。」
他温和的声音越来越有力道，像是拍打在石子上的浪花，一下一下，绚丽又有力，还带了一点点，海水的冰冷。
「要保护人，就得先把碍眼的豺狼撕碎⋯⋯」也许说是豺狼还是夸奖，那些人只是每晚在垃圾桶翻厨余捡贱命的野狗呢！
杨羽崎停下车子，望进段锋眼睛里。他眸子里的刀光剑影渐渐沉寂，变成段锋印象里的熠熠。
他微微一笑，「你说，是不是呢，段哥？」
一边安抚杨芝漝，还得无视洪苻御的小眼神，他有点无奈。
「没事的话借过别挡路。」
「正常不是应该说『有什麽事你就问吧』吗！」她嚷道。
「⋯⋯」那是建立在两方都客客气气的状况下好吗，他微笑，「你都一副饿虎扑羊的样子了，装矜持有意义吗？」
杨芝漝抬头问，「爸爸，什麽是『饿虎扑羊』？」
杨羽崎和洪苻御还没答，他们就感受到远处投来的，热辣辣的视线。
「⋯⋯」这是听到关键字就会有反应的红外线吗！小漝声音那麽小声欸！
洪苻御离他近了一点，还压低声音小心问道，「⋯⋯杨羽，没要你干嘛，就是交待一下为什麽超市会卖个段锋？」
「免费赠送我也不会想带。」
「口嫌体正直。」
「你没听到枪响？」
「⋯⋯老实说，这个地方，有原住民在打猎我们都不奇怪。」这地方有蛇有青蛙，没电没温暖。
他们刚刚一群人听到「砰！」的声音，还真的以为是哪一族在猎山猪飞鼠撒可努⋯⋯
「⋯⋯」
「不是哦？」洪苻御意义不明的拍手笑起来，「那就变得非常有趣了！」
「有时间废话不如来帮忙吧！」他推推杨芝漝，「小漝也是，下来了。」
「爸爸，段叔叔为什麽会来？」
「他来找我们玩。」杨羽崎面不改色，终於找回当年的淡定自若。
面瘫功力荒废太久，如今终於正式从操旧业，还真是让人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