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沈言和黄子愉怎麽也不会想到会在这种情景下遇到李知琢。
「你就是子愉姐姐吧？我一直很想见你。」
当沈言看到李知琢奔着过来时，他还一度怀疑，几天没见李知琢是不是撞到头？不然怎麽一下子变得那麽热情，而且收起了所有乖张。
黄子愉被第一次见面的李知琢弄得不知所措，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你好，你是……」
李知琢先是沮丧一张脸，就像被遗弃的小狗，「沈言没说起过我吗？」然後又忽然想开一样笑得一脸灿烂，「没关系，我是李知琢，他的弟弟。」态度跟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找我有事？」沈言微微往前站，把黄子愉挡在後头。
「我找的是子愉姐姐。」说完转过头看向黄子愉，露出更灿烂的笑容，「今天我们要一起快乐的行动唷，姐姐不会反对吧？」
黄子愉在这种情形下当然不能说不，只能笑一笑邀他一起，「知琢一起来吧，我们要去看艺术展览，希望你也会喜欢。」
沈言怕她是迁就，所以握了握她的手，眼神透着些许担忧，黄子愉见状也轻轻回握，然後对他摇头表示她没事。
「太好了！我最喜欢看展览了。那我们赶紧走吧！」此时的李知琢真的就像天真的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落在後头的黄子愉悄声向沈言说，「你弟挺可爱的啊。先前听你说，我还以为是个坏孩子。」
沈言没接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李知琢的背影。
因为行程多了李知琢这个意料之外的人，考虑到他之前生活在优渥的环境，沈言还是招了一台计程车，不然他原本要跟黄子愉搭公车过去，顺便再一路看看有什麽地方可以晃晃。他很喜欢能跟黄子愉慢慢走过街头享受阳光的感觉。
到达目的地後，李知琢还是一马当先往前跑，看起来还真的像是对艺术展览有莫大的兴趣。
「我们也赶紧进去吧，还有要看住你弟，小心他走丢。」黄子愉有点着急的拉着沈言直往前走，就怕一个闪神李知琢就不见。
但沈言可不这麽认为，「他都多大了，不需要我们担心。」
他们会来这个艺术展览是因为这个展览是黄子愉的老师的朋友所开，而开这个展览的朋友自从一次因缘际会之下看到黄子愉的作品，就一直很想黄子愉来当他的学徒，为此不择手段直接请黄子愉的老师把票转交给她。
这次也是希望透过这个展览，黄子愉可以下定决心要不要去当他的学徒。
虽然沈言对艺术不是很懂，但他还是很有耐心的陪着黄子愉一起听导览，然後倾听黄子愉对每个作品的想法见解，一路下来真的非常耗时，但出乎沈言意料之外的是李知琢一路上都没出乱子，反而都乖乖的跟着。
整个场地其实不大，但每一件作品的背後都有令人省思的创作背景，黄子愉听得兴味盎然，沈言更不会催着她走，还是等黄子愉在事後缠着问解说员过瘾後，他们才一起去外面吃东西。
沈言看黄子愉都走一天了，今天还穿着有底的鞋应该很累，就让她待在原处他去点餐，至於李知琢──都多大了，他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李知琢的友善在确定沈言走远後，撑了一整天的乖宝宝笑容瞬间垮掉。
「黄子愉，你以後该不会就是要做刚刚那种朝不保夕的工作吧？」李知琢撤去伪装後，一脸嫌弃的看着黄子愉，就像刚刚那个对展览敬佩的人不是他一样，这一切都是假的。
李知琢的转变让黄子愉有点错愕，想不通才几岁的孩子怎麽会这样，「你、你刚刚不是还很喜欢？」
「怎麽可能，还不是演给你们看的。」李知琢夸张的表情，像是在嘲笑黄子愉的天真，「你想过艺术家以後根本不知道能不能赚钱吗？再说，拜托你行行好，你没发现你跟沈言真的很不搭吗？你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要是为他好，就让他回爸那里。」李知琢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又接着道，「爸早就安排好了。」
「我觉得这种事，是沈言来决定的。」
毕竟黄子愉也不再是那个遇到事情只会哭的小女孩，这些年的磨练不但培养黄子愉的自信心，也让她更能处事泰然。
「我警告你，不准你把刚刚说的跟沈言说！我走了，你就随边扯个理由告诉沈言！哼，不要以为你能高攀上我们家。」
要不是沈言回来叫了她一声，黄子愉还觉得刚刚是不是幻觉，不然怎麽一瞬间李知琢就变了一个人，刚刚还甜甜叫她姐姐的人成了唾弃她的人。
「怎麽了？李知琢呢？」
黄子愉扯出一个笑容，不想让沈言担心，「他接到家里打的电话说要先走。」然後看到沈言端的托盘分量明显偏多，会心一笑，「刚刚还说不管你弟，你还不是帮他买了，口是心非。」
沈言也不否认，淡定放下托盘，「只是顺便。」
黄子愉拿起餐点，状似无意，「你觉得刚刚的展怎麽样？」
「你知道我不懂。」
「我的意思是，要是我当了他的学徒以後赚不到钱怎麽办？」就算刚刚对李知琢多麽理直气壮，她还是想听听沈言的想法。
沈言先是舀了一口饭，咀嚼吞下咽後，突然冒出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句，「刚刚开心吗？」
黄子愉虽然怀疑沈言的用意但还是遵从自己内心诚实回答，「蛮开心的啊，我都没想到可以用这种方式呈现。我还以为模就只有那几种，但没想到老师用的原料会做出这麽特别的效果。」
「这不就是答案了吗？你负责做开心的事，我也做我喜欢的事。钱也不用担心，老孙养我们，别怕。」
黄子愉被沈言的回答逗笑，「有你这样说的吗，说的好像孙复恺养我们是义务。」但他的答案也让黄子愉放下心中的担忧。
沈言嗅出一丝端倪，却又说不上来，只能不死心再问一次，「真的没事？」怎麽想都觉得李知琢今天很莫名其妙，尤其是黄子愉刚刚又问了这种问题。
「没事啦！快点吃，凉了就不好吃了。」黄子愉笑笑，舀了一口自己的餐点夸张的推荐沈言吃，「很好吃欸，你赶快吃一口。」
沈言虽然还想继续问，但黄子愉似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他也就算了打住不问。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继李知琢的出现隔没多久沈言竟然接到了沈国华的电话。
「沈言？」
「我是。」虽然沈言没存他的电话号码，但沈言一接起电话听到声音就是知道是谁打来。
应了声後，两人相相无声，就只有电流偶尔窜过的杂音声。
最後还是沈国华打破沉默，「这周末你有空吗？」
沈言不知道沈国华是什麽意思。他以为从沈国华离婚後，他就不会再见到他。很多时候他其实并不了解沈国华在想什麽，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他也仅是似是而非理解为什麽最後他的父母会走上离婚这条路，也理解不论过程如何最後他选择的是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儿子。
「我想你见过知琢了，我要跟他妈结婚了，我希望你到场。」
这很奇怪，沈言一点也不认为沈国华再婚会想要他出席，「我再考虑，没事我挂了。」
就算听出电话那头欲言又止，沈言还是果断的挂掉电话。
他若有所思的摩娑着手机机身，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跟黄子愉说一下。
一听到黄子愉软糯的声音，沈言就直接切入的重点，「黄子愉，我爸要结婚了，他要我出席。」
「喔……」听那麽软糯的声音猜测，黄子愉十之八九刚刚在睡觉，「等等？什麽！叔叔现在才要再婚？」
「我不想去。」
「嗯……沈言我觉得你该去。」大概是想让自己更清醒点，从电话那端听到黄子愉倒水拿起水杯的声音，「虽然你从小就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但我知道你渴望有个家。而你的父母离婚更使你更消极对待感情，我觉得你必须出席，因为你该放过自己了。不是你的错才让你的父母离婚，沈言去看看吧。」
一瞬间沈言有点窒息。
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至少像黄子愉这麽一个傻大妞不会看出来他对家的渴望与向往到最後变成害怕，甚至沈言觉得也许没有他，他的父母是有可能会有个完美的婚姻，但因为他的存在，所以破坏了那个美好的蓝图。
他把这份自责与恐惧都揉成团咽了下去，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这麽想，因为沈言表现出的态度就是不在乎。但可笑的就是，他在乎。
他没想到戳破他伪装的人会是黄子愉，同时也很庆幸，因为是黄子愉。
「沈言？」黄子愉不确定的换着沈言的名字，怕她刚刚说错什麽。
「嗯，我在。黄子愉，」沈言放慢速度郑重的对她说，「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我想让沈国华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当然可以啊，你傻啊，这可是我宣示主权的大好机会！你记得来接我啊！」
沈言轻笑，「好。」
很幸运在他迷茫的时候，黄子愉都在他的身边支持他，如果只是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公开能让黄子愉开心或安心，沈言一点也不介意公开关系後也许是反对的声音，他只怕黄子愉受委屈。
有时候他很怕，怕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黄子愉的将就，是因为可怜他沈言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