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荞姿一口灌下白色的芭乐汁,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带着一丝微弱的杀气与明显的假笑,看着黎萝敷说道:
「萝敷,这个名字…以前真是适合你,我记得你以前真的很可爱,像洋娃娃一样可爱……想不到女大十八变……不过,你大概已经是七十二变了…我觉得或许你应该改名叫黎无艳、黎左思,这样比较好,听起来文艺一些,也格外地衬托出你的气质。」
说完,何奥海面色不改,眉头一跳,眼神中有笑意,而坐在黎萝敷另一旁的哥哥,黎英德是直接不客气地噗哧笑了出来……
黎萝敷的父母则是一脸茫然,但又不愿意让孩子们发现他们的国文程度不怎麽在行,只好跟着黎英德一起笑。
而黎萝敷由於是数理科的翘楚、语文科的弱者,虽说不到文盲的程度,但一时无法像各科均强的哥哥黎英德立刻心领神会。
她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瞪大了又气又委屈的双眼……
「黎荞姿,你不要太过分了!」
因为,左思与锺无艳等外貌都是被历史认证的丑。
《世说新语·容止》有记载,左思曾效法美男子潘安上街巡游,结果没有收到任何鲜花水果,反而被一群老大妈唾了满脸口水。
至於锺无艳……《烈女传》是这样形容她的:「臼头,深目,长壮,大节,卬鼻,结喉,肥项,少发,折腰,出胸,皮肤若漆。」
总而言之,黎荞姿就是换个比较文艺的说法,嘲讽黎萝敷其貌不扬。
被黎萝敷怒视,黎荞姿眼皮也不抬,淡定的喝着果汁,与何奥海有说有笑。
「会吗?」一旁的黎英德漫不经心的夹着凉拌海蜇皮,「我倒觉得堂姐已经很委婉了,钟无艳在古代虽然貌似无盐,却因为智勇双全,让本来嫌她丑的齐宣王立她为后,至於左思就不必说了,也是个才华横溢的人,你写过的所有作文都比不上人家一个《三都赋》,堂姐能用这些才子佳人形容你,算不错了,换作是我…就直接叫你东施了。」
「黎英德,你到底是我哥还是黎荞姿的堂弟!?」
「都是啊~所以我没有偏心谁。」
「你一直在帮黎荞姿攻击我,还说你没偏心!」
「不然你说看看,你哪里漂亮?看到人家男朋友就黏上去了,想学青楼女子也不是这样学的。」
对於自家哥哥非但袖手旁观,还跟着揶揄,向来在家受尽祖母宠爱、在外得姑姑们疼爱的黎萝敷,哪里忍受得这样的待遇?
她哭红了双眼,她也不管婚礼是不是已经开始了,也不管这样会不会影响别人对黎家的观感,迳自跑向主桌,直接拉着黎伊仁,同时也是新郎的母亲的手:「姑姑!堂姐她欺负我!她居然…居然说我……太污秽不堪了,我都说不出口了……呜呜……我也知道不该这个时候闹,但我咽不下这口气…」
黎伊仁起初的反应是:那个软弱无脑又懦弱的黎荞姿居然会欺负人了!?
不过,身为黎家经济能力最强的她,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黎母留下一句有无法推辞的行程,就让黎荞姿一个人来了,黎伊仁觉得不管怎麽说黎母就应该为了她排除万难出席婚礼才是。
而黎荞姿作为黎家人,却不愿配合父慈子孝的戏码,居然没有扶着黎父出现,而是叫了计程车载黎父来婚礼会场,再自己与男友恩爱放闪的漫步走进来……
更使她恼怒的,是儿媳要求黎荞姿和黎父坐在一起,黎荞姿却说了一口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儿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黎伊仁更想起以前黎荞姿在她公司实习的时候,不过随口说了句她推测黎母哪里不是,黎荞姿一个护母心切,笑着替黎母澄清,把黎母给摘得乾乾净净,让她想要捉黎母的小辫子都捉不到。
黎伊仁就不懂了,黎荞姿明明姓黎不姓游,偏偏黎荞姿每次都站在母亲那边,说了那姓游的几句又怎麽了?就算是她偶尔诬蔑了几句又怎麽了?
黎伊仁早就看出来了,每次只要她批评了黎母一点点,黎荞姿嘴巴笑着替母亲缓颊,双眸却冷得像要把她冻死似的。
这些黎荞姿种种的软性唱反调,宛若在她的怒火浇上一桶又一桶的热油……
不管黎荞姿是不是真的欺负了黎萝敷,内心熊熊大火能够有处释放也是好的。
她看向未来的亲家,淡淡一笑:「真是不好意思,看起来像是小孩子们在斗嘴了,我去看看。」
说罢,黎伊仁优雅站起身,款款走向黎荞姿那一桌,面色一沉,用着声音不大但其他人却能听到的音量道:「你想要任性也不看看场合,平常你闹的时候,我都是忍着你了,和你说过几次了,要照顾堂弟、堂妹,你当初是怎麽答应我的?」
正在喝水的黎荞姿,突然被黎伊仁这样差点没呛到。
现在是在演哪一出?
没让黎荞姿开口,黎伊仁继续说了下去:「平常啊,你在脸书说你爸那些坏话,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你是在赌气了,今天你妈为了出国旅游不来我儿子的婚礼,我也谅解她,毕竟她一边上班一边照顾你爸也很辛苦,好不容易退休了,终於可以放下你爸,大量安排自己的时间……但你这样闹场就不对了啊?萝敷是哪里对不起你啊?为什麽要欺负她?你到底还有没有尊重我这个姑姑?」
看着黎伊仁一副“我很生气,但我是好姑姑所以我不会骂你”的表情,黎荞姿彻底懵了……
此时,四周出现此起彼落的窸窸窣窣,眼神有着明显的鄙夷。
不知道是在鄙夷黎荞姿这一家的“恶劣无礼”,还是在鄙夷黎伊仁在自己儿子的婚礼上直接处置自家人很心胸狭窄……
「姑姑,你要骂也连我一起骂好了。」此时,黎英德懒懒的打岔,假装没注意一旁的方譁不断对他使眼色。
想藉机清算黎荞姿却被拦截,黎伊仁瞪了侄子一眼:「长辈在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
「可是,刚才我也说了黎萝敷几句啊…她应该是被我惹哭的。」
「你说了她什麽?」
黎英德也知道欺负妹妹,但也知道在外人面前要给妹妹一点面子,便凑去黎伊仁耳边道:「我说她是东施啊!」
居然欺负自己妹妹,黎伊仁听了气得想咬牙:「黎英德你欠揍是不是!?」
「是萝敷先欠揍的啦!」
「到底怎麽回事!?」
「她从一看到堂姐的男朋友以後就黏着人家,堂姐的男朋友当然不会喜欢萝敷啊,就义正词严的告诉萝敷不管怎样堂姐都是他心中最好的,想不到萝敷就恼羞成怒骂堂姐是灾星、批评堂姐,堂姐气不过,才说黎萝敷应该改名叫左思、无艳。」
黎伊仁毕业太久,学校教的国文早就忘光光,这下子,黎伊仁也愣住了,「什麽意思?」
「就古代的人,他们的共通点就是,很有才华,然後……很丑。」黎英德好心的解释。
正当黎伊仁要扭头对黎荞姿发怒,黎英德又道:「但我觉得堂姐实在是太客气了,所以就直接说萝敷是东施。」
「…………」
怎样想都没想到是黎萝敷有错在先,更没想到把黎萝敷弄哭的人,居然是黎英德这个哥哥,黎伊仁是真的词穷了。
黎荞姿方才也听见了方才黎伊仁和黎英德的对话。
她也是很诧异,想不到黎英德这个堂弟,先是帮着她吐嘈亲生妹妹黎萝敷,後来又替她缓颊开脱……
後来,黎荞姿才从黎母口中得知,原来黎英德在大学的时候带了女朋友回家,想介绍给父母,却黎萝敷却当着众人的面把黎英德的女友嫌得一无是处,从家世背景到学历……
最後女方气得和黎英德分手,黎英德痛失所爱,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把人追回来,从此也把自己妹妹这笔仇给记上了,一逮到机会,就要让黎萝敷不痛快。
不过黎荞姿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很久以後了。
黎伊仁想对黎荞姿撒气,结果没得撒,只好形式上骂了黎萝敷几句:「你也真是的,都几岁了还淘气…好了好了,我要回主桌了。」
要使绊子给黎荞姿不成,黎萝敷再不甘心也只能回座,一边夹菜一边怒瞪黎英德。
而黎荞姿望着优雅走回主桌的黎伊仁,百感交集在心头。
鬼使神差的,她忽然好想好想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下乖宝宝的面具……
可是,这是婚礼、是婚礼……
可是,二姑姑这样抹黑她和她的母亲之後,竟然想华丽退场,凭什麽啊!?
黎母是为了出去游玩缺席婚礼没错,但那是因为已经答应过舅妈了,怎麽能临时推掉?更何况,母亲明明只是去中南部,哪里来的出国?
她是在脸书上说自己父亲的坏话没错,那也是因为黎父总是诅咒她去死,她不想拿朋友当泄愤对象,在脸书上倒垃圾也不行了?
不想看就按隐藏啊!
黎荞姿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母亲被诋毁……她深吸口气,吞咽口水,转头看向何奥海,道:「我现在很想做一件很疯狂的事情,你能支持我吗?」
「能,只要你安全没事就好。」要做什麽疯狂的事,何奥海其实心里有点底了……
虽然这样做,黎荞姿很可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何奥海知道如果阻止了黎荞姿,她会更加痛苦。
黎荞姿感动得想哭,她紧紧握住何奥海的手,放在颊边,道:「我去去就回。」
何奥海也紧紧回握着:「记住,无论如何,不要伤害自己,不然难受的还是我。」
「我会活着回来的……」说着,黎荞姿背上小包站起身,一脸壮士断腕、从容就义的壮烈表情,缓缓走向主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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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喊话时间:
搞得好像有什麽特殊任务似的……
咳,大家猜猜黎荞姿想做什麽呢?
希望这一部分赶快过去,不然
荞姿的形象在大家眼中不知道会不会直接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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